第273章 黄泉已至
无常的声音，时缓时快，十分清晰的在场中响了起来。
于此同时，周围海量的阴气，也在往无常所在的地方汇聚，甚至由此还形成了一道漩涡，声势十分浩大。
“嗯？！”
天囚外的丑道人，此时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此番变化，登时便看了过去，这一看差点没把他的魂给吓出来。
在海量阴气的汇聚下，被天囚所笼罩的歪脖山巅，竟有缕缕黑雾弥漫。
无常此时更是飘在了半空，如同一尊神只般俯视而下，整个过程不过三息，饶是丑道人手段如何了得，一时之间竟也没有反应过来。
“结束了……”
伥生呢喃出声，声音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随后便主动的解除了幽冥鬼树。
因为他知道，当黄泉路彻底浮现在阳间的这一刻，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丑道人想让他死，苍天想要献祭于他，无常又何尝不想让他去死，他触犯了黄泉律法，早已没了生路。
如今只不过是死在苍天手里，还是死在黄泉手里的区别罢了。
伥生自嘲一笑，不过此番他倒是不后悔，谁让丑道人最后阴了他一手呢？
既然如此，那便鱼死网破，全都下黄泉吧……
这样的念头在伥生心中一闪而逝，他所化的幽冥鬼树，渐渐枯萎，收缩，从数十丈，慢慢的变成了几尺大小，随后又变为了伥生的样子。
恢复成本体的伥生十分虚弱，魂体已然变得透明，道道黑色的裂痕还在身体遍布着，裂缝在从内向外冒着黑烟，看起来十分不妙。
不过此时此刻，谁也没有心思留意伥生的死活。
当幽冥鬼树消失的刹那，整片歪脖山，剧烈的颤抖。
失去了幽冥鬼树的拖拽，歪脖山登时被无穷无尽的钩索拉了起来，腾空而起，向着如渊般的长空而去。
而先前便被钩索拉上天的呓语先生，竟都没有后来居上的歪脖山快。
显然在丑道人的眼中，或是在苍天的眼中，他呓语先生远远不及歪脖山重要，哪怕是献祭，都要排人家后面。
如此情况，饶是呓语先生思维再跳脱，都说不出来什么骚话了。
“快！快！快！”
下方的丑道人十分着急，他很清楚，无常在干些什么，若不赶紧阻止他，这一切都完了。
“魂祭于天，天下太平！”
丑道人环臂一张，口中癫狂的大声呼喝，意图让献祭更快一些，然而这一切终究是太晚了。
飘在空中，宛如神只一般的无常，其浑身上下，黑雾缭绕，鬼气森森，其眼眸却是十分纯净，除了白便没有其他。
而此时他那纯白的眼眸中，那一条此前还较为模糊的黄土小路，此时竟越来越清晰。
一股来自黄泉的阴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登时便让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如坠冰窖之感。
“黄泉有路，鬼门大开……”
随着无常不断诵念，一条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土小路，逐渐从他都眼眸中脱离了出来。
在这一刻，阴气已经浓郁到了宛如实质的地步，黄泉的阴冷，让众人明白，他们已经和阳间愈行愈远了……
也就在此时，无常身上那浓郁到无以复加的阴气，竟开始极速下降，魂体也开始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痕。
海量的阴气自无常的身上，涌向那条飞速蔓延开来的黄土小路，似乎是在壮大，维持着。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无常的眼睛眨都未眨一下，心中一片平静，哪怕自己的魂体正在破碎，哪怕自己身上的阴气正在溃散。
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个毫无感情的神只，静静的看着这片即将步入黄泉的人间。
有了无常身上那些，黄泉鬼域收集而来的阴气加持，这条蜿蜒曲折的黄土小路，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蔓延开来。
一息，丑道人瞳孔猛缩，仓惶转身。
二息，天囚破碎，钩索停滞，呓语先生等人齐齐从空中落下，而这也包括了正在升空的歪脖山。
三息，黄泉已至，黄泉路彻底将所有人笼罩其中，而这便包括了欲要逃遁千里的丑道人。
“不！！！！”
此番大起大落之下，顿时令丑道人崩溃的大吼出声。
还未等他有何激烈的反应，他便感觉到视线模糊了一瞬，随即脚下便传来了泥泞阴冷的感觉。
再度举目望去，周围的一切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地再也没有了歪脖山之貌，没有了用于献祭苍天的钩索，也没有了漆黑如墨的夜空……
头顶取而代之的，则是昏黄的天空，脚下则是蜿蜒泥泞的黄土小路，周围不再是鬼哭狼嚎，而是一起一落的黄泉波涛。
“这里……就是黄泉吗？”
“我……死了？”
跟随着所有人，一同被拉入黄泉的呓语先生，此时已经气若游丝，黄泉阴冷的气息，在逐渐侵蚀于他，生机在慢慢化为死气。
他抬首而望四周，不想放过临死前的一切景色，对于他这个说书人而言，能在死前见到黄泉，这是多大的幸事啊……
而也就在他抬首环顾四周之时，周围与他一同被拉入黄泉的人，其神情也一同被他收入眼中。
心有不甘，未能报效大周的闻太师，此时的神情，有些说不出来的落寞和恍惚。
“是啊，他不过刚刚吃了大药，褪去了肉体凡胎。”
“仙途才刚刚开始，还未领略仙人的风采，就要这般死去了，任谁也会心有不甘吧？”
呓语先生心中念头一闪而过，有些惋惜，却无可奈何……
与闻太师大致相同的，便是远处倒在地上的伥生，他看起来十分狼狈。
呓语先生同样在他身上看到了不甘，不过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这股复杂有怀念，有绝望，有解脱，有不甘，有爽快，十分杂乱和矛盾，此时却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呓语先生从未见过，感情如此丰富的人，这位伥生和那位大开鬼门的无常，简直是两个方向上的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