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不能喝水,宋嬷嬷让雪梨、樱桃小心服侍着玉姝用些糕点干粮垫垫。
石榴和金桔也里里外外忙得停不下来,清点物品、人员,静玉轩里二十多个丫环婆子,是当初柳氏留给玉姝的,今日玉姝出嫁,自然都要跟着她走。
酒宴过半,迎亲的人们抬着花轿来到了,一时间鞭炮齐鸣,喜乐喧天,宾客们纷纷跑出正门看热闹。
霍英的迎亲队阵势不小,前后总有几百人,围绕在他身边的尽是些豪门勋贵子弟,一个个锦衣华服英姿俊朗,骑着高头大马器宇轩昂,一路过来赚足了沿途围观的姑娘小媳妇们的眼珠子,不知引得多少闺中女子春心萌动。
做为新郎官,霍英自然要穿着大红喜袍,胸前还挂了一朵大红绸花,往日偶尔瞧见别的男人穿这么一身去迎亲,怎么看怎么感觉别扭,今天落到他自己身上,却是万般乐意,还特地在镜前照了又照,觉得真是再好看没有了。
下马走进孟府,到前堂正好喜娘扶着新娘子也出来了,霍英心头一热,这三天他明明人在城里,却不能与他的玉儿会面,只因被告知成亲前绝不能相见,否则对婚后不利,他只得隐忍住,而今玉儿就在眼前,他似乎能透过蒙在她头上的大红盖巾瞧见那可人儿甜蜜娇羞的笑靥,情不自禁地要跨步上前去搀扶,却被旁边的徐珏和黎耀拉住了。
徐锦在后头低声笑:“好兄弟,别着急,咱照规矩来,先把新娘抬回家再说!”
众人哄笑,霍英也不含糊,循礼和玉姝双双跪在堂前,给孟氏祖宗磕头,再依次拜过祖父祖母、父亲孟琳以及两位伯父,然后在一片祝福声中,将新娘扶上花轿,吹吹打打抬回安国公府去了。
新郎新娘都不知道,他们在堂前与孟府长辈叙礼时,庭院里发生了点小意外:有人跑出来哭嚎吵嚷,不过很快就被控制并拖离,此事如同湖面落入一滴水,微微一圈波纹过后,又恢复了平静,没有引发任何影响。
是孟敏姝和孟慧姝,阖府披红挂彩欢庆之际,两人却领着各自身边婢仆躲在一间空屋里,更换衣裳装扮,全身披麻带孝,只等到安国公府迎亲的人进来了,院中站满瞧热闹的宾客,这一行六七人便一身白惨惨地跑出来,顺着甬道一路走一路悲天怆地大声哭唱,为孟府大太太蒋氏和二太太吴氏喊冤,说她们都是被孟玉姝所害,可怜大太太至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二太太吴氏尸骨未寒,府中孝服未除,身为儿女辈的孟玉姝就急着出嫁……
混在宾客中的霍府侍卫身手灵敏,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迅速制住孟敏姝和孟慧姝主仆,点了她们的哑穴,孟府大少爷孟沅和二少爷孟济正在陪宾客谈话,远远瞧见孟敏姝和孟慧姝那副鬼样子,吓出一身冷汗:
两个蠢货啊,是想把娘家坑死吗?皇帝赐婚,钦定的吉日吉时,她们竟敢说什么玉姝着急出嫁,这要是被有心人宣扬出去,传到皇帝耳里,整个孟府都得完蛋!
孟沅心里恨不得打死这两个疯女人,赶紧让孟济悄悄去找田氏,自己立刻喊来家丁和婆子,命他们将孟敏姝、慧姝拖进后院随便找个柴房锁起来,若敢挣扎反抗,直接大棒敲断手脚不必迟疑!
对宾客则解释说那是府中得了疯病的姨娘,关起来就好了,不碍事的!
而安国公府那边,霍二太爷“病卧”床榻,寿叔却是个能干的大管家,各样事务有条不紊安排下去,霍继业完成了他的使命,拿到了赐婚圣旨,这会儿就只管接待前来贺喜的重要客人、相陪清谈,别的他也做不来。
至于内院事务,霍二太爷早有主意,让寿叔提示霍继业请来了赵大夫人主持,却不想同住在正阳街的邻居长兴侯夫人、温夫人等几位夫人太太,得知安国公府有喜,而霍二太爷病卧在床,安国公夫人虞氏竟也犯了旧疾需要吃药静养,她们立马就主动跑上门来帮忙料理事务,几位夫人太太有商有量各负其职,把一场婚宴操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东府里“静养”的虞氏,眼看好端端一个原该由她露脸、展现她国公夫人风采并行使国公府主母权利的机会,竟就这么失去了,心里百般不甘、怨怒愤恨,然而自个身子不争气,也只能徒叹奈何,毫无办法。
她并没有什么旧疾,要说病,也是被霍英吓出来的:
那天林忠父子跑进东府内院求请庇护,霍英带了衙役进来抓捕,他没有亲自动手,但簇拥在他身边的一群侍卫个个执剑握刀,如狼似虎吼声震天,那阵势就吓死个人,林平当场尿裤子,差役不由分说把人拖走,林平还要挣扎逃跑,那浊黄腥臭的一滩便随着他的爬行,鬼画符般遍布光可鉴人的地砖……这可是霍继业专为虞氏新建的起居室,名排云堂,装饰精美奢华、温馨舒适,平日虞氏最爱呆在这里消闲,如今却被林平弄脏,加之霍英态度冷漠倨傲,气得虞氏胸口痛,半真半假地晕倒了过去。
谁知她眼一闭,竟就不由自主地昏睡了大半天,再醒来感觉浑身绵软无力,脸上身上还起了许多红疹子,忍不住用手抓,竟是越抓越痒,且身边服侍的婢仆很快被她沾染上,长了同样的疹子,连侄女儿虞婉也未能幸免。
霍继业当晚回来瞧见,也吓了一跳,没敢请太医,怕传出去不好听,只悄悄请来了为二太爷诊病的古大夫,诊看过后,古大夫又仔细询问夫人这一天里做了什么、去过什么地方?
待听完病者叙述,古大夫认为:必定是林平身有恶疾,那泡尿热乎乎出来带有毒气,估计当时夫人离得太近,首当其冲……夫人平日爱洁净,身子娇贵,可比不得那些糙汉子们,所以,是被那恶毒邪气浸染了!
古大夫开了药方子,让虞氏几个又喝汤药又泡药浴,红疹倒是消了些,却还不能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