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神情严肃地看着他的小未婚妻,沉声道:“这一个好处,我们不要也罢!人都是贪心的,比如齐王知道了杜倩蓉的前世记忆,还想通过她图谋你,他为的什么?若我们拘住杜倩蓉为燕王所用,燕王府自然从她口中得知你的不同,我们可以不理会齐王,能拒绝燕王的要求吗?我们与燕王既是表亲,亦是君臣,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能对立……所以,杜氏不能留!”
“……”
没等孟玉姝说话,雪梨在外间禀道:“大少奶奶和杜姨娘、姑奶奶等陪同齐王府的杜姨娘到静玉轩门口了。”
孟玉姝和霍英对视一眼,吩咐:“不必特意迎接,由着她们自行进来吧。”
言毕,霍英牵着孟玉姝走到外间南窗案几旁坐下,几上摆放着一副棋盘,二人便随手拿起棋子儿对奕。
杜倩蓉等人进入静玉轩,一路行来,没看见孟玉姝出迎已心生不满,进了屋,发现孟玉姝和霍英居然优哉游哉在下棋,杜倩蓉神情顿时有些不好看,孟敏姝、孟慧姝立马勃然作色,仿佛玉姝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冲上去指着玉姝就要开骂,欲责斥她不尊“贵人”,没规矩没教养。
霍英微微侧转脸,俊眸冰寒如利刃般扫过,孟敏姝姐妹瞬间像被割了喉,木立当场,竟是半句声响都发不出来。
孟大奶奶田氏和杜月蓉站在一起,田氏也有些憷浑身煞气的霍英,见杜月蓉动了一下想往前走,怕她说话不当又招惹出更大是非,赶紧拉住她,自己小心上前两步,陪笑道:“原来霍世子也在呢,霍世子好!”
霍英面无表情垂眼摆放棋子。
田氏忙又朝着玉姝道:“四妹妹,这位是齐王府杜贵人,是我们府里杜姨娘的亲妹子,今日杜贵人过府来看望杜姨娘,闲话时听说四妹妹会制香,就想过来瞧一瞧。”
田氏说完暗松了口气,她可不敢扯什么“顺便瞧一瞧外甥女”这样的话,杜氏姐妹肯认外甥女,还得看看人家四姑娘愿意不愿意。
王府的“贵人”,叫得再好听那也还是个妾,而杜月蓉日后就算扶了正,谁不知她曾为妾室?如此身份,多数嫡出子女是不愿意称母亲的,最多喊一句“太太”,四姑娘既是嫡出,将来要嫁的又是国公世子,世子夫人的身份强过王府“贵人”不知多少,所以怕是不乐意当这个“外甥女”的。
田氏的好意,杜倩蓉却没有领会。
她眼见孟玉姝只与田氏打了声招呼,吩咐丫环看坐、上茶果,然后便继续与霍英对奕,竟连眼角余光都不曾朝向自己,杜倩蓉不由得愈加恼火,想她前世堂堂国公夫人,而今又落在齐王府,齐王宠爱至深,连齐王妃都不能对她怎样,多少人上赶着巴结讨好,何曾受过此等冷遇?孟玉姝太过份了!
人一上火就容易不冷静,尤其当杜倩蓉看清了霍英,那,心底一股名为忌妒的情绪更似涨潮般澎升而起,整个人如同泡进了醋缸子里,酸得发苦。
无怪乎石佳、陆二姑娘等贵女为霍英神魂颠倒,霍英确属世间难得一见的英伟男子,偏偏还生得俊美无俦、高华清冷气度迷人,前世杜倩蓉在威远侯府初见霍英,也是被他迷住险些不能自持,奈何霍英太过于板正持礼,并未正眼看她,而她当时也已经与石宏心有灵犀,又深知做为新寡的后宅女子,她无法走出石府,去主动追逐心头好,最最稳妥的只能是近水楼台,抓紧石宏,所幸她赌对了。
然则孟玉姝何德何能?同为深宅女子,她凭什么两世都缠上天神般的霍英?
前世因为石佳犯蠢让她生下那个孩子,今世,她竟要嫁给霍英,真是不要脸!
杜倩蓉上前两步,有心要撩拨一下霍英,让他见识见识这天下比孟玉姝更美、风采更盛的女子,又想到身后跟着齐王府的使女们,怕她们回去乱嚼舌头,再则她如今可是代表着齐王,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思及此,心头火气稍稍降下一些,转身走到霍英侧边的一把交椅上坐下,端着架子漫声道:
“孟四姑娘,孟玉姝是吧?外头传言说你从小好教养,知书达理颇知礼仪,因而入了安国公二老太爷的眼,许得好亲事,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在霍二太爷跟前装得好样子罢了,今儿你母亲、小姨来了,你却是这般冷待,没有半分恭敬孝道,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改天参加宴会,倒要与夫人太太们好好谈说谈说!”
孟玉姝听了,抬头朝杜倩蓉看去,四目相对,如有火花迸溅,孟玉姝是仇恨,杜倩蓉则是挑衅讥诮。
霍英紧紧注视着未婚妻,随时准备要护住她,他见过不少女人悲伤或愤怒过头会晕倒,担心玉姝也会,毕竟面对的是死仇。
玉姝内心确实因杜倩蓉而纷乱恨怒,但还不至于晕倒,她每天饮用玉液,体质比以前好很多了,跟着青榄荔枝练武、吐纳心法不是白练的。
很快她便调匀气息,平复心境,给了霍英一个眼神让他放心,转眸看向田氏,冷笑道:
“大|奶奶怕是糊涂了罢?这什么人就敢往我院子里带?也不想想,我是未来的世子夫人,而她只是个小妾,我与她说话交往成何体统?没得教人耻笑!幸亏今日霍世子在此,知道不是我自降身份。大|奶奶听听她刚才胡扯些什么?我的母亲和小姨?我母亲柳氏好端端在她家里享福,她不会来我这儿,我母亲也没有妹妹,我哪里来的小姨?这位杜氏小妾怕不是个疯子吧?”
田氏未及答话,杜倩蓉已倏然站起身,怒斥:“孟玉姝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我是齐王的什么人,你敢不敬?”
霍英将手中几粒棋子放入棋盒,淡淡说道:“你不就是齐王府一侍妾么?区区玩物罢了,也敢到我霍英的未婚妻跟前现眼,还不赶紧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