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的时候,身上的银子都换成了布料跟种子,我现在手里没有银子。”裴泽坦然道,“您放心,银子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不会让家里跟着受累的。”
他所做的一切不方便跟家里人说。
也不想说。
“你两手空空的,怎么解决啊!”王氏急得直跺脚,“那是九十两啊,而且你在后山搞那些药材,一年半载的也看不到收成,咱们这个家,经不起折腾了的。”
黄金树说让他尽快准备好银子。
这么短的时间,他是要去偷还是要去抢?
“这是我的事,您不要操心了。”裴泽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氏,蹙眉道,“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约莫着七八天才能回来,您跟爹不要担心。”
“你去哪里?”王氏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又要离开我们吧?”
她就说,在外面闯荡惯了的人,在家里是呆不住的。
“娘,您想哪里去了,我要包山头啊,我能去哪里?”裴泽哭笑不得,起身道,“好了,我出去串串门,找七爷说说话。”
“三哥我也去。”裴安从门外探进头,裴泽上前牵过他的手,展颜道:“好,一起去。”
“三哥你的手好硬,全是老茧!”裴安捏了捏他的手,认真端详道,“咦,这里还有个刀疤,是怎么弄上的?”
裴泽笑而不语。
拉着他出了门,去了汪七家。
汪七家在村东头。
家里的房子很是气派,正房侧房一共八间,在桐花村是数一数二的。
兄弟俩还没到门口,就见一条大黄狗从院子里冲了出来狂叫,裴安吓得直往裴泽身后躲,裴泽一把抱起他,安慰道:“不怕,它不会咬你的。”
汪七笑着迎出来:“老三来了,快请进。”
说着,又训斥黄狗:“大黄,这是自己人,边上呆着去。”
大黄灰溜溜地去了墙根趴下。
“老三来了!”汪七老妻杨氏见是裴泽兄弟来了,很是高兴地把两人迎了进来,用袖子擦着眼角道,“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你爹娘盼你盼的,心都碎了!”
裴泽领着裴安进了屋,冲两人作揖:“七爷七婶,过年好。”
“好好好。”杨氏又是泡茶又是准备栗子,笑道,“快炕上坐,今晚就在这里吃饭,婶子给你们包饺子吃。”
她家老头子不过是帮忙抬了抬猪,就分了二十斤猪肉。
见了裴泽,杨氏心里很高兴。
“那就有劳婶子了。”裴泽也不推辞,撩袍上炕坐下。
裴安规规矩矩地坐在他身边,一声不吭地从盘子里抓着栗子啃,低声道:“三哥,七婶家的栗子不如三嫂做的好吃。”
“一点没错,的确不如你三嫂做得好吃。”汪七哈哈笑。
茶过三巡。
两人就聊到了包山头的事,汪七拍拍胸脯道:“如果手头紧,就尽管开口,多了没有,二三十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我有办法的。”裴泽淡淡道,“不劳七爷了。”
汪七点点头,又问道:“老三,听说西北那边的战事停了以后,秦王殿下回京继了帝位,是真的吗?”
他知道这几年西北那边一直有战事,并不太平。
山匪强盗也跟着起哄,各占山头鱼肉百姓,每每去西北进货,他都是提心吊胆,唯恐被人拦了路,以至于每次去,都不得不雇镖局的人随行保护。
“是真的。”裴泽微微颔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沉声道,“新帝英勇,二十年内西北边境应该是太平无虞的。”
“那敢情好。”汪七眼前一亮,“以后我去西北进货,就不用再跟镖局的人打交道了,能省一大笔银子呢!”
说着,又叹道:“我虽然不经常去西北,但我听涂老板说,这一仗足足打了十年,这些年要不是李全胜大将军英勇无双,谋略过人,这仗还得打下去。”
裴泽点点头,沉默不语。
“对了老三,你在西北多年,可曾见过李全胜大将军?”汪七问道。
这些年,他只要一入西北,就能听到李大将军的威名。
人人都说,李大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常常让敌军闻风丧胆,不战而退。
“没有。”裴泽淡淡道,“这些年我跟着恩公到处做生意,也不是常年呆在西北,有次还来到咱们桐州,只是,那时候我记忆全无,也不记得自己就是桐州人。”
“唉,这些年你也是不容易啊!”汪七拿起茶壶给裴泽倒茶,又抓了一把香油果子给裴安,笑道,“你瞧瞧,你走的时候,安哥儿还没有出生,现在他都这么大了呢!”
裴泽笑笑,没吱声。
裴安偎依在裴安身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香油果子。
初五一大早,裴泽就出了门,连早饭都没有吃。
王氏一直送到村口,再三嘱咐他早点回来,不要让家里担心,回到家还不放心,又打发裴春山去追裴泽:“你跟他一起去,看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你放心,他会回来的。”裴春山哭笑不得,“他跟我说了,是去拜访桐州的一个老朋友,你瞎操什么心。”
“唉,他什么都不跟我说。”王氏叹气。
裴安听说裴泽出了院门,干脆哭了起来:“我要跟着三哥一起去,你们怎么不叫醒我,三哥走了,是不是不回来了!”
“回来,他回来的。”王氏指着花椒那屋道,“你看,你三嫂还在的,你三哥肯定回来的。”
裴安一想也是,擦了擦眼泪,进了花椒那屋,见花椒正在编背篓,便问道:“三嫂,你编背篓干嘛?”
“去卖栗子呀!”花椒手里的动作不停,随口问道,“过了十五我就去,你去不去?”
“去,我去!”裴安破涕为笑,“我带你去码头那边卖,卖了钱,咱们买肉包子吃。”
“好,那就这么定了。”花椒莞尔。
第二天,裴春花按照约定就带着杨柳村的杨六姑娘来家里相看裴满。
杨六姑娘长得不高,但肤色白净,单眼皮,樱桃口,模样还算耐看,腰肢纤纤,走起路莲步盈盈,第一次来婆家相看,她似乎并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涩害羞,反而很是大胆地环顾左右,见了裴满,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坐在炕边,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袁老太太喜得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夸道:“瞧瞧,这姑娘长得真不错,腰是腰,胯是胯,哎呀呀,年轻就是好啊,看这小手白的。”
主要是臀圆,是个好生养的。
不像那个花椒,瘦得跟竹竿一样。
王氏也坐在炕边打量杨六姑娘。
她一看这姑娘,就不喜欢,哪有一进婆家就到处乱看的,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
“娘,您可算看对了。”裴春花是媒人,又是姑姑,心安理得地坐在炕头上,唾沫横飞道,“杨家有七个闺女,可村里都说,最好看的就是咱们六姑娘,六姑娘,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说,俺们能应了你的,一准应。”
“听说,你们家买了一个媳妇花了三两银子?”杨六姑娘也不含糊,理直气壮道,“俺娘说了,俺的聘礼,不能低于这个数,其他的,都好说。”
王氏一听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