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前面就是芷萝宫了。”罗嬷嬷站在轿辇边上跟容皇后闲聊,“奴婢记得娘娘入宫那日,宋贵妃还送了娘娘一条红宝石手串,说是开了光的,能保佑娘娘万事顺遂,平安吉祥。”
“是啊,宋贵妃为人低调,从不与人结怨,若是她还活着,本宫倒也有个说话的去处,可惜……”容皇后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神色倦怠,扶额道,“可惜天不假年人不遂愿,齐安公主出嫁不到一年,她就去了,君恩如流水,宫里的女人一旦没有了恩宠,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苟且偷生的,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萧太后跟宋贵妃的结怨已久,早就反目成仇。
若不是先帝珍爱齐安公主,宋贵妃的日子自然不会舒坦,当年她甚至怀疑,宋贵妃的死另有隐情。
“那是别的女人,娘娘可不一样,娘娘是后宫之主,四皇子又孝顺。”罗嬷嬷意味深长道,“娘娘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将来不管谁当皇上,她都是容太后。
更何况,四皇子一向跟楚王府走得近,又是嫡子,皇位非他莫属。
“不是人人都想当皇上的。”容皇后感慨道,“四皇子生性洒脱,哪里是能做帝王的,我倒是希望他能做个纵情山水,无拘无束的王爷,就像三府的人那样。”
“是啊,三皇叔能娶姜氏,而皇上却不能纳殷氏入宫。”罗嬷嬷自知失言,忙道,“奴婢糊涂,还望娘娘恕罪。”
“无妨,事实就是如此。”容皇后对殷氏早就没了之前的怨念,“可见皇上也有做不到的事,皇上也有皇上的不得已和烦恼,世人皆苦,连皇上也是如此。”
主仆俩正说着,轿辇猛地停了下来。
为首的太监颤颤巍巍地指着前面道:“娘娘,鬼,鬼!”
四下里静悄悄地。
没有风,草木未动。
芷萝宫的墙根下却赫然站着一个白色身影,抬轿辇的太监吓得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地放下轿辇动也不能动,罗嬷嬷紧紧抓住容皇后的手,浑身乱颤,宫里早就传闻芷萝宫闹鬼,唯独她不信,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容皇后更是吓出了一身汗,她听见自己说道:“你是谁?”
“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连臣妾也不认识了吗?”姜瑜暗暗捏了捏手里的迷魂散,他们就是冲上来她也不怕,这迷魂散是夜风之前送的,说是防身用的,她虽然没有用过,却也见识过这迷魂散的威力,别说他们这六七个人了,就是再来六七个,也未必能近她的身。
容皇后见白影不动,更没有靠近她的意思,鼓起勇气道:“你,你是宋贵妃?”
“宋贵妃早就登了极乐,才不会眷恋这牢笼般的皇宫。”姜瑜朝前走了一步,幽幽道,“娘娘可还记得当年的药膳,冤有头债有主,这么多年了,娘娘夜里睡得可还安稳?”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吓得太监们哇哇乱叫。
“殷氏……”容皇后花容失色,“不,不是我,是太后的意思,她见皇上迷恋你,担心皇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才借本宫之手除掉你,本宫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不远处的甬道上,两个身影大踏步走过来。
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传来:“清婉是你吗?清婉你别走!”
是姜行远。
姜瑜暗道不好。
迅速闪身进了密道,关了入口,快步回了玉华宫。
姜行远失魂落魄地站在宫墙下,痛哭零涕:“清婉,你为什么走得那么急,连见都不肯见我!”
王喜安慰道:“国公爷节哀。”
“来人,把芷萝宫给本宫围起来,细细搜查。”容皇后这才回过神来,恼怒道,“本宫从来不信鬼神,定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吓唬本宫,扰乱宫闱,本宫定会严惩不贷。”
“是……”为首太监还有些腿软,硬着头皮去喊了守夜的侍卫队,战战兢兢地跟着进了芷萝宫,姜行远也很快平静下来,径自走到容皇后面前,红着眼圈问道:“刚刚皇后所言,可是真的?”
“什么?”容皇后不耐烦道,“本宫说什么了?”
“臣的妻子到底是被皇后所害,还是太后所害?”姜行远是带兵之人,不怒而威,“臣今晚定要给亡妻讨个公道!”
容皇后一时情急,脱口而出:“自然是太后,本宫害她做什么?”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害死她?”姜行远忍不住起了高腔,“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臣到底做错了什么?”
暗夜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悲愤嘹亮。
引得不少宫女小太监探头探脑地前来围观。
“你,你放肆!”容皇后厉声道,“你一个外臣,这个时辰了,怎么会出现在后宫当中,分明是你在故弄玄虚,无中生事,来人,把姜国公给本宫拿下。”
“我看谁敢上前一步!”姜行远也豁出去了,毫无惧色,“既然娘娘出尔反尔不肯承认,烦请娘娘跟臣去御前对质,娘娘的话,这许多耳朵可是都听到了!”
“国公爷如今好生硬气!”容皇后冷笑,“是不是觉得有三府给你撑腰,你就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了?你知道外臣私闯后宫是什么罪吗?”
“娘娘,国公爷并非私闯后宫,而是奉旨入宫侍疾,跟皇上聊得晚了些,在养心殿才用了晚膳。”王喜面无表情道,“当年宋家对国公爷有知遇之恩,国公爷便请了旨意,想遥拜一下宋贵妃,才来到此处,也是皇上命奴婢陪同前来,刚好碰见了娘娘,听见了娘娘说的话,以奴婢愚见,娘娘还是跟国公爷御前说个明白为好!”
“圈套,分明是圈套!”容皇后怒不可彻,指着王喜道,“你不要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为了权势,你连姓氏都不要了,你本家姓田,可为了讨皇上的欢心,改姓了王,田喜摇身一变成了王喜,你姓田也好,姓王也罢,你都是宫里的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田喜改成王喜,是朕的意思,你满意了吧?”月色疏影中,顺庆帝缓缓走出来,后面紧跟着赵桓允和赵禹赵宣,容皇后心里一沉,微微屈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