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知道燕国想和亲的事吗?”孟金枝颇为惊讶,一连串地问道,“难道消息已经传到京城这边了?”
她是三天前接到的家信。
算日子,燕国使臣应该还在半路。
“没有,我是说,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姜瑜一想到嘉和公主的遭遇,就坐不住了,忙唤过柳姑姑,低声道,“外祖母应该还没有启程,你去忠义侯府拦住她,让她等等我,说我即刻就到。”
此事重大,她得见一见嘉和公主。
提前做好准备。
“是!”柳姑姑应声退下。
“瑜娘,你是要出门吗?”孟金枝笑着问道,“那我倒是来的不巧了?”
“外祖母为了父亲的事,今日要进宫求太后开恩。”姜瑜斟酌道,“刚刚姐姐说,燕国使臣已经在路上了,想来消息不日入京,我就想着或许再过几日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和亲上,就不会有人关注我父亲的事,倒不如等燕国使臣到了以后,再开口求太后稳妥些。”
“妹妹所言极是。”孟金枝觉得姜瑜说得不无道理,腾地起身道,“那你快去吧,若迟了,说不定你外祖母已经进宫了,咱们改日再聚!”
“多谢姐姐体谅!”姜瑜感激道,“我送姐姐出门,然后再去找外祖母。”
“好!”孟金枝也没拿自己当外人,叮嘱道,“你也不要太着急了,国公爷在京城根基深厚,也不是随便谁说几句话就能陷害了的,等我父亲回来,他定会替国公爷仗义直言的。”
“姐姐这份情谊,妹妹铭记在心。”姜瑜去里屋换了衣裳出来,又问道,“不知姐姐这次跟随老夫人回乡,所为何事?”
“是我大堂母家的大姐姐成亲,大堂母早在三个月前就写信让我们回去,我们是等大姐姐回门后才回来的。”孟金枝说着,脸上有了笑容,语气颇为留恋,“不怕你笑话,我觉得京城没什么好的,就是吃的好点,穿的好点,哪有我们乡下自由自在,我回去后,就不想再回来了。”
“只要心安,在哪里都好。”姜瑜其实也不喜欢京城,她喜欢西北的茫茫草原,喜欢戈壁滩的日落,前世她虽是一缕魂魄,终日游荡,却觉得莫名心安,想到这里,她便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赵桓允,想到了总是对她炸毛的翠郎,还有让人听了黯然神伤的琴声……
阮妈妈匆匆去了门房安排马车。
姜瑜跟孟金枝出了长卿苑,沿着脚下的青石板路朝垂花门走去。
十月了,花园里的枫叶正红。
风一吹,宛如一片燃烧的火海,绚烂秾艳。
两人各怀心思,倒也没心情欣赏这等美景,孟金枝看了一眼锦合堂,提醒姜瑜:“你不去跟老夫人请示一下吗?”
“不必,我如今出入自由,自在得很。”姜瑜自嘲道,“横竖不是一家人,也就没那么多礼节了。”
撕破脸也好。
起码,出门的事就省了。
“反正你已经跟裕王退了婚,不如搬回忠义侯府去住。”孟金枝会意,亲昵地拉起姜瑜的手,“这样咱俩离得近,也能经常在一起,再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慕容氏对姜瑜比对亲孙女还要好。
姜瑜在忠义侯府自由自在,倒是比在国公府强。
“我知道姐姐是为我考虑,可国公府才是我的家,我得在府上等着父亲回来。”姜瑜望着满园的秋色,笑了笑,“我们父女两三年没见,我始终牵挂着父亲,做梦都想跟父亲一起吃顿饭。”
“妹妹所愿,也是姐姐所求。”孟金枝感同身受,感慨道,“我和祖母也盼着父亲能早点回来,什么荣华富贵,都不及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是啊!”姜瑜微叹,“但愿咱们都能如愿以偿……”
姜瑜出门的事,沧澜院很快知道了,粱氏轻飘飘地说道:“她如今仗着国公爷回京,恨不得满大街招摇,太夫人都不过问,索性由她去吧!”
“母亲,咱们如此宽待,岂不是刚好如她所愿!”姜瑗恨恨道,“待我嫁入裕王府,可我怎么收拾她!”
这些日子她生不如死,整天整天地煎熬着。
好不容易等来了太后的旨意,才算宽心了些,思来想去,她愈发觉得此事是姜瑜暗地里捣鬼,否则,她怎么说退婚就退婚了……
“瑗娘,你记住,在你嫁入裕王府之前,你切不可轻举妄动。”知女莫若母,粱氏自然知道姜瑗的心思,忙劝道,“来日方长,咱们不着急。”
祖孙俩共乘一辆马车进了宫。
在宫门前换了软轿,走过长长的宫道,才到了慈宁宫。
萧太后早就在宫里等着了,见了慕容氏,脸上才有了笑容:“颜娘一向守时,今日倒是迟了半个时辰,可是有什么牵绊住了?”
说着,吩咐祖孙俩看座。
黄嬷嬷笑盈盈地上了雪茶。
低声对姜瑜道,“姜二小姐慢用。”
“谢嬷嬷!”姜瑜莞尔。
“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太后的眼睛。”慕容氏抿了一口茶,笑道,“恕臣妾失礼,本来不想带瑜娘进宫的,思来想去,还是带来给太后看看得好,一来一去,可不就耽误了。”
“原来如此。”萧太后笑盈盈地看了看花骨头般的姜瑜,“气色还不错,想必已经不生我那个逆孙的气了,瑜娘放心,待日后有了好儿郎,哀家自会替你做主。”
“多谢太后!”姜瑜起身,屈膝福礼,“臣女只求父亲安康,别无他求。”
“国公爷的案子,已经交给三皇叔去督办,你们放心便是。”萧太后敛了表情,坦然道,三皇叔处事向来公允,他定会还你父亲清白的。”
“自从国公爷出事,这丫头寝食难安,难免情急了些,还望太后见谅!”慕容氏微微倾了倾身子,歉然道,“臣妾三番五次前来打扰太后,心中已是难安,无颜开口相求,太后只当臣妾带着外孙女来宫里请安吧!”
“颜娘,这么多年,你们还是当年的性情,哀家实在是羡慕得很!”萧太后笑笑,“昨日瑾娘来过,也是为了三皇叔的事,哀家说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个老东西还不高兴了呢!”
慕容氏讪讪笑。
低头喝茶。
她跟萧太后是闺中密友,萧太后跟宇文瑾则是远房表亲,一来二去,她跟宇文瑾也有过几面之缘。
只是宇文瑾出身名门,妥妥大家闺秀,虽说也有些身手,却是看不上她们这些出身将门的女子,甚至还说她们举止鲁莽,难登大雅之堂。
慕容氏则看不上宇文氏目中无人的性子,虽说有萧太后的情分在,但她跟宇文瑾终究是越走越远,若就此断了也好,偏偏两人因为一个男人生了嫌隙……两看相厌,再无往来。
当然,这等陈年旧事,除了萧太后,再无人知晓。
宇文瑾不光不跟慕容氏来往,跟其他朝臣女眷,也没什么来往。
“好了,你不想听她的事,哀家就不说了。”萧太后知道两人的心结,笑着摇头,“时隔多年,你们还是这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从未放下那个人呢!”
姜瑜听得一头雾水。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有什么放不下的。”慕容氏淡淡道,“当着小辈的面,还是不要提了。”
“好,哀家不提!”萧太后许是上了年纪,愈发像个老小孩,“等哪天哀家设宴,把你们两个老东西都请来,非得给你们和解和解,难不成你们还要恼一辈子不成?”
慕容氏只是笑。
姜瑜听着有些尴尬,趁机道:“启禀太后,上次臣女在白云寺偶遇嘉和公主,公主赏赐臣女一串佛珠,臣女无以为报,前日刚好得了一串上好的南珠,想亲自献与公主,还望太后恩准。”
“难得你们有这个缘分,哀家甚慰!”萧太后说着,唤过黄嬷嬷,“你带姜二小姐去见嘉和,快去快回,哀家要留她们祖孙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