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又来了啊！
杜佑谦有些心虚。
之前明静公主邀请他，他觉察到不对劲，果断撤退，没有去见面。
但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现在还不去见面，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杜佑谦抱着上刑场的心态，风萧萧兮易水寒，随着宫女来到明静公主的寝宫外。
“明静公主，悟真真君已经到了。”宫女说了一声，转身就走，小碎步迈得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了。
大概也是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师兄你来了啊？请进来吧。”明静公主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却又前所未有的脆弱。
“帝君何意？”
而且，你脆弱什么呀，你温柔什么呀！
“师兄，你怎么不看我？”
对“年幼无知”的明静公主，他有信心可以应对自如。
杜佑谦无话可说。
原谅我还没做过的事，我可感谢你了啊。
真不知她为何又回溯时光，来到此时此刻。
杜佑谦赶紧把目光坚定地移回她身上，“帝君这次来，是有何要事吩咐？”
这哪里是明静公主？
沉默许久之后，杜佑谦才问：“太上长老死亡之事，莫非不可更改？”
太俞明静帝君莞尔一笑。
但是在太俞明静帝君面前，他只是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卡拉米……
太俞明静帝君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杜佑谦，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她没有坐，也没让杜佑谦坐下，只是有些感慨地抬头，似乎目光能够透过宫殿，看到外面的月色，“就是这一次了。”
那洞彻一切的冷静睿智目光，那虽然柔弱恬静但实际上强大不可动摇、与大道融为一体的气势，都不是一个小小的化神修士可有。
你帝君啊你知道吗？
她的红唇微动，“太上长老，在这次之后，伤势一直没有痊愈，直到她冲击合道，也没有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所以必定会身死道消。而你，在这一次后，就开始隐居幕后，装作突破步虚失败，受了重伤，在宗门里地位一落千丈。但你却在暗中蓄养了一支力量，做宗门的‘里子’……这些都是几千年后，‘我’才知道的。在接下来的几千年里，伱我很少见面，‘我’也颇有幽怨。所以本座忍不住过来看看，顺便告诉你，本座已经原谅你了……”
这是太俞明静帝君！
杜佑谦犹豫片刻，走进宫中。
杜佑谦有点头皮发麻。
一进门他就知道自己不该来。
太俞明静帝君白了他一眼，“本座修的是时空之道么？”
“不是。”
“那你还拿这个来问本座，莫非是想看本座出丑不成？”
“……不敢。”
“不，你敢。”
杜佑谦知道争不过她，理智地转移话题，“要怎样才能治疗她的伤势？”
太俞明静帝君有些意兴阑珊地说，“本座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吧。但是本座提醒你，既然太上长老身陨，且一直到六千多年后，五行之道无人占据，那无论你如何回溯历史，都不可改变这一点。哪怕你一次次地回溯时间，救活了她，但也绝不可让她以五行之道合道，至少在睢逍真君的年代之前都不可以。”
杜佑谦沉声道：“以她的年龄，如果不合道，也不可能活到睢逍真君的年代。”
“那就是你要考虑的事了。”
听到太俞明静帝君语气不善，杜佑谦再次改变话题，“这一次，枢和真君为何要谋划杀死太上长老？”
“本座还未成仙，不是什么都知道的。看你的神色，似乎有所猜测，不妨说出来，让本座听听。”
“我在想，枢和真君会不会是想要炼制时空、阴阳、五行方面通灵法宝，再借助通灵法宝的力量，来帮助他掌握和理解这些方面的大道？为此，他要杀死太上长老这样掌握五行之道的修士。”
别说，你还真别说。
杜佑谦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呵呵呵呵！”
太俞明静帝君发出低沉悦耳的笑声，那对饱满的起伏，让杜佑谦充分感受到了什么叫“波澜起伏”，什么叫“笑得花枝蜜瓜乱颤”。
见四下无人，杜佑谦只好充当捧哏的，“帝君为何发笑？”
“你的推理，总是很合理，枢和……据我所知，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是他要杀太上长老，却不是这个原因，仅仅是因为他知道，太上长老必杀他而后快。”
杜佑谦不解，“为何太上长老一定要杀他？她从未提起过。”
太俞明静帝君又白了他一眼，“太上长老是有道真修……但也毕竟是个女人，修的也不是无情道。她的感情其实很丰富，只是没有在你面前表现而已。她的执念，便是要杀死枢和，为朋友报仇。”
杜佑谦立刻想到了，“涂山薇大圣？”
“和涂山薇大圣有什么关系？”
杜佑谦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太俞明静帝君很可能不知道，解语乃是涂山薇大圣的一缕分魂，转世为人身，投身于人族阵营，和太白至妙真君成了朋友。
在三千多年前，解语那个时候还不叫解语，因为她的缘故，而让枢和真君炼制的通灵法宝“碎梦刀”有着破绽，不够完整。
在她面临枢和真君的追杀时，所是太白至妙真君原谅了她的欺骗，并将她送到漠南加以保护。
问题是，解语没有死啊？
太白至妙真君这到底是要为谁报仇呢？
他试探着问，“太白至妙真君究竟是要为谁报仇？”
“自然是红莲宗的华瑶真人，当年她与尚未晋升化神的太上长老相交莫逆，以姐妹相称。不过后来太上长老勇猛精进，华瑶真人却被困于元婴圆满不得突破，但是修为差距越来越大，却没有影响她们的交情。甚至有种传闻，说她们想要结为同性道友……当然只是谣传，但也可见得她们当年有多么亲密，几乎同进同出。对了，那个时候的玄门正宗与魔门阵营还没有这么大的矛盾，玄门正宗修士与魔门修士交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
杜佑谦连连点头。
这个瓜很大啊。
下次遇到解语，一定要好好敲诈她一笔：师尊，你也不想你和太白至妙真君的奸情被别人知道吧？
“好了，本座也该走了。”太俞明静又看着杜佑谦，目光幽深，情意绵绵。
杜佑谦忍不住想要回避。
“别动，让本座抱一下。”柔软温热的身躯靠了过来，淡淡清雅的香味，萦绕鼻端。
杜佑谦身子一僵，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又不是纯情小处男了，装什么纯。
但他并没有回应。
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你真狠心。”太俞明静帝君说。
“凌月，这样不可以。”杜佑谦声音轻轻的。
怀中的太俞明静帝君抬头看着他，“只是这一次……今后，本座不会再来。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连本座也不知道。”
杜佑谦一怔，“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会再来？”
太俞明静帝君微笑道：“自然是因为……在我的记忆里，这是我最后一次短暂地失去记忆。从今以后，我会加速恢复前世记忆，我要自己去面对很多事情，逐渐成长……直到合道。而在未来的几千年里，我只见过你寥寥数次。你这个狠心的人呐……海有多深？倾大海之水，也难以淹没我对你的思念，本座对你的思念。”
“但是，就到这里吧。本座在未来等你，当你合道回到自己真正所处的年代，将要合道时，本座会与你一起对付枢和帝君。别小看枢和帝君，在未来的几千年里，他成长得非常可怕，超乎你的想象，而且他还有好几位盟友，本座至今都没有弄清楚他的全部底牌。若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回到未来，明白么。等你回去的时候，不是他死，就是你我皆亡，死无葬身之地。”
见她说得郑重，杜佑谦不由得严肃点头：“知道了。”
“那好，本座走了。”
“凌月！”
太俞明静帝君看着他微笑：“怎么了？”
杜佑谦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道途之上能认识你，我很感激命运的安排。”
不得不承认，当太俞明静帝君说出“等你回去的时候，不是他死，就是你我皆亡”时，他的心被狠狠触动了。
“本座也是。”太俞明静帝君温柔地说完，便抽身离去。
明静公主上线。
“师兄，”明静公主脸红红的，“你怎么在这？我刚才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来看看你，顺便向你告辞，我即将返回宗门，”杜佑谦道，“你早点休息，好好养伤。”
明静公主怔怔地说：“就要走了么。下次相见，会是什么时候？”
杜佑谦潇洒一笑，“什么时候相见，重要么。我知你心，你知我心，就够了。”
明静公主咬了咬粉嫩的嘴唇，“我从不知你心。”
杜佑谦笑道：“现在你知道了。”
明静公主不敢相信，压抑着狂喜，小心翼翼地试探：“是真的吗？你不是逗我开心的吧。”
杜佑谦大笑转身离去，只有他的声音还在宫殿里回荡，“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缀，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