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封和陶玖已经挖出了半人高的坑,雨势越来越大,视线被阻碍,若不是有避水符,这时候定然是不好再挖下去的。
“有东西”张千封大喊。
一时间狂风突起,周经理和王助理手里的伞几乎被吹散架,他们没想到真的有东西,虽然之前张臻说山庄下埋着尸体,但是心里的好奇和惊讶还是驱使他们凑了过去。
乌云黑压压的笼罩在度假山庄的上方,沉重的压迫感破蛹而出。果然这个地方只是看起来干净,实则藏污纳垢,有人借用极佳的风水镇住了凶煞之气,一但破去邪煞鬼气就会翻涌而出。
一口巨大的黑色木箱方方正正的躺在土里,被雨水冲刷的有些发亮。
汐禾大概能预料到里面是个什么场景,这距离她正好还能看得清,但她一点也不想看,于是向后退了一小步。
大家脸色都不太好,只有陶玖这个A大法医系高材生,不仅镇定自若,而且眼底还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他对研究尸体的热衷可不亚于养蛊,众人也是见怪不怪了。陶玖伸手就要开箱,旁边的几人见此十分有默契迅速地施法封住了自己的嗅觉。
箱盖打开的那一刻,尽管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仍是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就是陶玖,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仿佛某种封印突然被解开似的,浓郁的尸臭味扑鼻而来,尸体泡在绿黄色的尸水里,看不清有多少具尸体,他们就那样密密麻麻地挤在箱子中,白色的蛆虫爬来爬去,看得人头皮发麻,浑身不舒服。
木箱很大,像是一口加大号的棺材,但对于放置这么多尸体来说,空间远远不够。尸体相互挤压变得十分扭曲,下面的尸体已经开始腐化,最上面的尸体尚算完整,但脸部的表情异常怪异恐怖,双目圆睁,嘴唇大张着,这个人似乎临死前还在绝望的呐喊挣扎。
周经理和王助理看到这场景,直接吓得瘫倒在地,慌忙向后退去,一边干呕一边用惊恐至极的声音颤抖着说“这……这,怎么回事,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俩已经顾不上什么风度了,躲在张臻身后不敢再多看一眼。张臻没办法,只好用眼神示意张千封。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院子了,张千封脸上浮现出如负释重的神情。
“有几个问题还需要两位解答,不如我们先去里面谈”
周经理和王助理两人连忙点头,逃似地跟在张千封身后离开院子。如果不是这份工作薪水实在不错,他们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
“看这具尸体的样子,他很有可能被关进去之后还活着”陶玖认真地说。
其他人听后只感到一股恶寒,取魂就取魂,需要弄成这样吗?也太变态了。被关在一口巨大的满是腐尸的箱子里慢慢死去,该是多么的绝望。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个地方必须得暂时停止营业,张臻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以便上报说明情况,顺便又联系好了车来运箱子。
这边,谢司玉已经把这里所有尸体的身份资料全部查清了。
果不其然,这些人全部都是阳寿未尽,今世魂散。
看来有人看中了他们的纯阴命格,可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么大一口箱子埋在人来人往的度假村里,这一点鬼差是办不到的,更何况还是个新上任的鬼差。汐禾猜想,如果鬼差的突然失踪和这些尸体有关系,要不是鬼差叛变和哪路高人联手炼邪术,就是鬼差发现了什么被灭口了。她更倾向于后者,原因很简单,如果真的背叛了冥主,就不可能突然失踪,这样做只会更快暴露自己。
“等等,你要把这箱子带回去?放在地下室?”。
张臻理所当然的看了汐禾一眼,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然呢?”
他们可都住在由张家提供的紧挨着书店的公寓里,当然倒不是害怕,只是谁见到这东西放在自己家旁边,晚上还能睡得舒坦?。
“等陶玖检查清楚,就会妥善安置”
这话一出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
张千封那边向周经理和王助理了解完情况后,嘱咐他们不要伸张此事,另送了两张符。然后过来和大家汇合。
临走前汐禾用天眼再看了一眼装尸体的箱子,突然看见一缕极细的黑气瑟缩在箱子里面,残魂?
汐禾伸手朝着前方轻轻一抓,把黑气封进伞里。
“这是?漏网之鱼”张臻大喜。
“算是吧,但只剩下很一小部分,如果不是被我发现,恐怕不用多久就要消散在天地间了,别说聚形和转世,能保住它就不错了”。
“今晚试试帮它聚魂,说不定还有机会”张臻说。
虽说看这个样子成功的几率近乎无,但总归是要试一试,万一成功,就算不能问出有用的线索,也可以让这个枉死的可怜人再入轮回。
“不愧是用上了高科技的冥界,效率可比以前快多了”
汐禾看着手机上某个以彼岸花为图标的冥界专用软件,啧啧称奇。
“冥界怎么说”
张臻专心开车,于是谢司玉替他把要问的话问了。
“已上报冥主,燕判官正着手调查此事,他们现在只查到失踪的鬼差已经魂飞魄散了,除此之外,没了”
“还真是被灭了口,连冥界鬼差都敢动”
汐禾盯着手机突然灵光一闪,说了句“啧,也不知道冥主大人ID是什么,我很是好奇”
其余几人纷纷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向汐禾。这人什么毛病,居然还想和那位在手机上聊天?疯了吧。
“你还真和冥主有交情?”这回张臻都震惊了。
“要是有,我现在干嘛还要问别人”
居然还真开口问了,众人被汐禾的理直气壮惊的哑口无言,还是第一次看见敢把手伸到传说中的两界之主头上的人,是不是嫌活的太长了,想去冥界蹲大牢?
“燕判官,你家主上ID是什么,透露一下?”
汐禾忽视他们的目光,自顾拿着手机飞快的打字发送,一气呵成。
“前辈,你是真勇士…”
陶玖一脸敬佩,从现在开始他最敬佩的人就是汐禾前辈。
“前辈,你在冥界不会经常骚扰冥主大人吧?”张千封问道。
“我哪敢,他可养食魂兽呢。”
另一边往生殿的判官正心虚地看着端坐在席上,黑发白袍手里正拿着手机的冥界之主,没办法,他只好昧着良心回了句,主上不用手机。
“燕桓说没有,总觉得他是不想告诉我”汐禾语气里有些失望。
“不想告诉你是正常的,没少祸害他们吧”张臻笑道。
接着汐禾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冥界可谓是个十分合格的零时工,除了临走敲了块石头,应该大概或许也没干过的事了吧?
“摘几朵花也算?”她试探性的问道。”
“什么玩意?你摘了冥界的彼岸花?”
张臻的声音突然提高,手上的方向盘差点打歪。
“有什么问题吗?”
汐禾看他和谢司玉这震惊的模样,不禁有些心虚,她不仅摘了可还不止摘了一回。
“小汐,相传冥界曾是魔族之地,彼岸花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魔亲手所种,上面有禁制,若动了可是会魂飞魄散的”谢司玉解释到。
冥界最早的确是由魔族掌权,魔族以强者为尊,其中就有少数的魔与天生仙灵一般由天地孕育,生来灵力强大,得天独厚,传说几万年前魔族因争夺大权引发内乱,导致元气大伤最终被仙族所灭。彼岸花是魔所种倒还真有可能,但在冥界一百多年她从未听过关于彼岸花的禁制的事,她可一路从忘川河抱着花到了酆都,最后亲手插进花瓶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说不定只是个传说而已,也或许时间久了,禁制已经失效”汐禾这样猜想着。
这口巨大的黑箱子搬回阴阳街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好在这箱子封闭性没得说,否则左邻右舍可都得被荼毒,然后上门抗议。
“汐禾姐姐,你们这是带着什么宝贝”
旁边开扎纸店的小鹿妖颜若好奇的伸着个脑袋满眼发光。
小姑娘,你要是知道是什么,一定会后悔来凑热闹的。汐禾深沉地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圆圆的脑袋。
“小孩子不要好奇,快回家吃饭吧”
颜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甩着两个小辫子跑开了。
一进门陶玖表示饿了,打算打电话叫个外卖,并且十分善解人意地问其他人“你们要吃什么?”
“不吃”难得的众口一心。
“那我自己吃了”
汐禾摆了摆手,示意陶玖不用管他们。
“千封,周经理他们怎么说”张臻问道。
张千封摇头
“他们说那个院子每天都有人路过,从来没有任何异常,我看他们不像在说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结果汐禾并不意外,懂得利用风水阵镇压煞气,怎么会让两个普通人察觉出异常,如果他们真知道什么,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我要了近半年山庄的客人名单,上面还有你和嫂子呢”
众人一齐望着张臻和谢司玉。
“都是去年的事了,我们去的时候那里绝对没有问题”张臻解释道。
“我查到最早被害的人就是小汐伞里面那个,死于在去年11月,正好在我和阿臻刚离开山庄的时候”
“这么巧”汐禾轻声道。
是巧合还是有人安排好的,若说是巧合这也太巧了。
“这个度假山庄是白氏企业白秋茗的产业,明天我会联系他,然后好好查查这段时间去过山庄的人,这么大一口箱子总不能平白无故出现在山庄地下”
众人商议后决定按张臻说的办,明天再去山庄找找线索顺便查一查去过山庄的人。
现在,他们的第一要务是聚魂。
此刻所有人都在书店百无聊赖地等待午夜12点,聚魂不同于一般法术,必须得在那个时间进行。汐禾和谢司玉带着遮光眼罩相依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张千云明天有课早就回学校了,剩下三个人玩起了刺激好玩的纸牌。
“咚………咚………咚”
陶玖被贴了一脸白纸条,正想着报仇,寂静的夜里响了起来钟声,挂在墙上的钟正来回摆动着,低沉悠长的声音,在夜半时分显得格外清晰。
张臻丢下牌。
“时间到了,准备做事”
钟声响起的时候谢司玉已经醒了,而汐禾像个游魂一样,半闭着眼睛任由谢司玉牵着她,走向早已准备好的法坛。
张臻面色凝重,先是焚烧写有生辰八字的纸条,然后开始捏决默念咒语,焚烧聚魂符,连着重复了好几次,汐禾那边桐油伞仍是毫无动静。
“看来情况不妙”张千封小声叹气。
其他人心里有些失落,如果聚不了形这缕残魂迟早会消失,谁也帮不了他。
“还有办法,好好看学着点”
张臻说完拿出一把古剑,毫不犹豫地往左手臂动脉上划了道口子。连离他最近的谢司玉来不及阻止惊呼出声,睡眼朦胧的汐禾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我没事,别当心”张臻一边施法一边轻声安慰着谢司玉。
在张臻灵力的引导下,一道鲜红的血符漂浮在空中。
引血为符看起来简单,但引的得是自身精血,才能有巨大的威力,容易失败而且对施法人自身灵力的损耗非常严重。能做到的从古至今便不多,张臻不过二十七,能有此修为,已是天纵奇才。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臻脸色越来越苍白,但还是毫无动静。眼见他就快撑不住了,众人心里明白这魂十有八九救不回来。正感到失望时,门上悬挂的风铃动了,先是极小的声响后来慢慢清晰起来,伴随着一阵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阴风,寒气侵入房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随风而来。
成功了,张千封心中大喜。
张臻长舒一口气放下了手,谢司玉上前施法为他治疗。张臻手上那道血淋淋的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没用多久便恢复如初了。
这两人是天作之合,一个修治疗法术,一个修符咒剑术,一个会算卦一个会风水,要是一起坑蒙拐骗谁也挡不住。
想到此处汐禾笑了笑。
伞中的黑气渐渐变大,汐禾凌空画了道凝魂符打上去,黑气慢慢地凝结成一个人影,虽然只有上半身,但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你做什么事之前就不能先只会我一声”谢司玉瞪着张臻。
张臻坐在沙发上伸手抚摸谢司玉的头。“情况紧急,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不,有你在,我才敢割动脉”
被自动屏蔽的三个人表示已经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