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小伟没有理会村长的质疑,常年侦破各种案件的经验,告诉自己,这个世间有太多可能性,会造成这种结果。
同时,吕小伟也在暗暗庆幸自己刚才犹豫片刻,不然,这么多的情况都不了解,难免会判错了案子。
“是真的,我母亲当时真的喊了有毒!可是,我父亲、不,应该叫他龚三娃,他不相信啊。”张鹏还以为吕小伟也和村长一样,不相信自己母亲的话,赶忙解释道。
“怎么个不相信法?具体来说,是不相信你们会下毒?还是不相信饭菜里面有毒?”
“其实,也不能完全说龚三娃不相信,他当时叫嚣着辱骂我们娘俩,有什么胆子给他这个一家之主下毒,还反问我们,假如真的要毒药,你们敢吃吗?”
“然后呢?”
龚张氏惨然一笑:“我这个老婆子早就不想活了,有什么不敢的,当时我就拿起勺子,连续喝了几大口,就想着龚三娃这个畜生相信我之后,会跟着吃了这些毒蘑菇,然后一起去死,可是万万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村长也是被这多次反转的事情听入神了,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
张鹏抢着解释:“我母亲是没想到,我其实也不想活了,等母亲吃了几口后,我就夺过勺子,开始喝那些毒蘑菇汤。”
“不对啊,我怎么听着是你们母子在喝毒汤,结果却是你们两个活着,龚三娃却死了?”村长有点迷糊了。
张鹏愤愤的骂道:“龚三娃死的活该,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他一个人霸占着吃,根本不管我们母子的死活,可惜他没想到。这次是咎由自取,他看见我们母子喝了汤后,就开始哈哈大笑,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就这么点好东西,你们还吓唬我有毒药,不想给我吃,我还能上这个当?告诉你们,今生今世,你们都是我的牛马,这个家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些好东西都是我一个人的,你们滚出去,说完就将我们母子两人赶了出去,然后关上房门自己吃。”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吕小伟听到这里,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这句至理名言。
这时的张鹏,仿佛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神情落寞的说道:“其实,当时我们母子被关在门外,听见里面龚三娃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吃那些毒蘑菇的时候,我和母亲当时也后悔了,一边拍着门,一边劝阻他说汤里面有毒,可是,他就是不听啊,等到我撞门进去后,就看见他已经完全吃完了,而且,还动手打了我和母亲几下,这种场景又让我们母子想要救他的心彻底死了。”
说到这里,龚张氏喃喃自语道:“是啊,我当时就想着,就让他这么去死吧,大不了我给他抵命,至少不会再让我这可怜的孩子受苦了。”
“唉,原来如此,我记得当初龚三娃死亡之前的两天,就是肚子疼、拉肚子,可是第二天确好了,大家都以为是吃坏了东西,谁知道第三天的时候,突然昏迷,然后就没有再醒过来,还以为他是得了什么怪病,原来是吃了毒蘑菇啊。”
村长回忆着当初龚三娃死亡的情形,而吕小伟脑海中确浮现出了后世的一些知识,比如毒伞、白毒伞、磷柄白毒伞等剧毒蘑菇,被人误食之后,会出现多个脏器损害症状,
而这些毒蘑菇都是有潜伏期的,一般都是10-24小时,最长可达数日,这就会让人放松警惕。
而对照村长的话来看,食用了这些毒蘑菇,初期表现都是为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等急性胃肠炎症状,
而这些中毒症状,却会在1-2天消失,进入所谓的“假性痊愈期”,这才是迷惑人的地方,让人误以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然后就是最可怕的时候到了,在误食毒蘑菇的1-3天后,病人的病情会突然恶化,出现肝脏肿大,黄疸、肝功能异常,广泛性出血,肝昏迷,少尿、无尿,烦躁不安,甚至昏迷、抽风、休克等,病程长,病情复杂而凶险,最终的病死率高达90%。
而在这个病死率极高的时代,没有张鹏母子的坦白交代,平常人都会以为龚三娃的死是暴病而亡,而只有送给龚张氏毒蘑菇的田老三,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想到这里,吕小伟也不得不佩服田老三,在几年前就留下如此后手,才能在今天将自己引进他们的埋伏当中。
既然这件案子已经真相大白,而且在张鹏当时交代案发经过的时候,吕小伟也通过他心通技能,从张鹏的脑海中,看见的那些画面和供词进行了对比,没有发现什么矛盾之处。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就是如何判处面前跪着的这两个可怜人,一个常年受虐待的母亲,和一个被禽兽玷污了的儿子。
如果严格按照大圣律来说,虽然毒蘑菇汤是龚三娃这个禽兽自己抢过去吃的,但是张鹏母子的确是有下毒的行为,按照大圣律中的规定,“凡谋杀祖父母父母已行者,皆斩!已杀者,凌迟处死!”
当时张鹏在明知龚张氏已经下毒后,阻止了母亲想要倒掉毒蘑菇的行为,明显是想要置龚三娃于死地。
到了这一步,不管怎么说,都算是谋杀父亲已经实施,应该判一个斩立决了,毕竟在父权之上的时代,谋杀父母算的上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一:恶逆!
(恶逆指杀害或殴打祖父母、父母、叔伯、兄姊、丈夫等尊亲的行为。)
在推崇“百善孝为先”的古代,谋害侮辱尊亲一直是至恶之罪,根本没有被原谅的可能性,就算以自己八府巡按的身份,如果传扬出去,放走杀夫杀父的凶犯,也是会遭到天下人的唾骂。
因为在他们的思想中,无论父亲做了什么事情,都不能由妻子和儿子来杀死他。
就在吕小伟满脸遗憾的准备开口宣判的时候,突然回想起这件案子的一个细节。
而这个细节,却让这件案子的性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