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倍成正要开口,突然房门大开,同时一白一黑两道影子随着一阵阴风来到床前。只听白无常冷笑一声说道:“好大胆的铁公鸡,竟然敢哄骗本差,看到黄泉路上怎么收拾你!”
白无常话音未落,黑无常已经将勾魂索锁在了弓倍长得脖颈上,猛然将他扯下床来,拖拽着就走。
弓倍成不理会黑白无常,却回头对艾氏说道:“为夫到七数回门之时再告诉你如何防范那俩人…”
眼前一幕把艾氏吓呆愣了半天,当她回过神来时,弓倍成已经被鬼差锁走。
艾氏想着男人他尚未说出的事情,不由得深感遗憾,没奈何,只能等着过七天的时候,盼着他能给自己说说清楚。
已经没有了睡意的艾氏,却担心起灵堂里的香烛和供灯,恐怕哪里接济不上影相了弓倍成七天回门,于是便决定去灵堂查看一番。
当她临近灵堂,从门口看到两个长工正守着供桌聊天,心下安然。当才想转身回去的时候,却听长工张三小声说道:“老爷去了,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惦记着这里?真替东家担心。”
“你担心有个屁用,你没看今天弓倍长慌慌成个啥样,他这一慌慌,那么多眼红的人都偃旗息鼓了,你一个长工能耐他何?”长工李四说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那个秃驴也不是个好东西,总感觉他看东家的眼神怪怪的,有种六根不净的感觉。”张三愤愤的说道。
李四酸酸的说道:“我看你说这话与和尚看家主的眼神一样,都未安好心。但是人家和尚是出家人,并且还与家主是本家,关心家主无可厚非,我看倒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高的很。”
“太太貌若天仙,你李四就没动过心思?鬼才相信你是吃素的。”
张三一言中的,李四哑口无言。片刻说道:“东家尸骨未寒,休得胡说。小心让东家听到起来抽你几个嘴巴。”
李四眼看着灵床,煞有介事的警告着张三。张三心中当真有了顾及,便不再谈及此事。
两个长工的对话,在艾氏心里翻腾着,一种酸楚使她又落起泪来。她想到刚才,因为自己不知道来者是自己的男人,便为了儿子的安全,竟然祈求者对方,说出那种使自己受侮辱的话来,顿感羞愤和无奈。忖道:“假使刚才那人不是相公的鬼魂,而是这两个动过歪心长工中的任何一个,自己的清白兴许早已不保。唉!谁人不想活的清清白白,可是那些不清白的人又有几个天生如此下贱?那个不是被逼无奈?”
回到房间里的艾氏,看着儿子,心道:“我苦命的儿子,你何时才能长大?人家都说母以子为贵,娘的贵在哪里?”
看着儿子兀自伤心的艾氏,也不知道是何时睡着的,直到弓倍长门外大声喊叫的时候,自己才知道天已大亮。
出门见到弓倍长的艾氏,因为有了昨晚张三和李四两人的那番对话,神态猛然有些异样,脸色不由得略显羞红,就好像昨晚站在床边的不是相公的鬼魂,而是弓倍长、张三、李四或是空为和尚。并且总感觉这些人,当时借着自己求情不要伤害儿子的时候,已然侵犯过自己。
尽管艾氏极力的用意识强迫自己,否认这种感觉的真实性,心中一遍遍念叨着“那不是现实。”可终是因为自己说在出‘那句话’的时候,情态太过悲催和凄凉,心境太过孤立和无助,而刻骨铭心,不能释怀。
这种不能释怀,使得艾氏意识里越来越模糊着这种感觉,最终竟然相信了这种感觉是真实的。
由是,凡与艾氏殷勤搭讪的青壮男人,在艾氏心里都成了乘人之危的魔鬼,而使她心生戒备和厌恶。尤其是弓倍长、张三和李四。
虽然艾氏已经认定了那是事实,却没有没有任何办法将这些人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因此,她的生活便被笼罩在了这个阴影里。
成殓仪式过后,在等到出殡的这些日子里,棺材停在一处用做孝堂的闲厅里。艾氏因思念亡夫,整日素装缟服做着奉香醮奠的事宜。
艾氏在做这些事情时,心中想的最多,还是盼着“烧七”这天丈夫的鬼魂能趁着回门的时机告诉自己,窥视自己家业的两人是谁,如何对付这两个人,如何做才能守住这片家业。还要问清害死丈夫的人是谁。”
令艾氏失望的是,为弓倍成烧“头七”纸的这天,他的的鬼魂并没有出现,尽管艾氏整夜都未曾合眼,凭怕错过与男人鬼魂见面的机会。
艾氏非常失望,她常听人说,亡者只有在“头七”,才有鬼卒将其鬼魂领来“望家”最后一回,而后只有到了百日祭奠、周年祭奠、三年祭奠、十年祭奠以及每年的清明、中元、以及十月一诸节,才有可能回来一次。所以,失落、忧心的艾氏把希望便寄托在了百日为丈夫做法时超度的那几天上。
按照杨半仙的葬批,初十日这天为出殡的日子。可就在杨半仙那声“起灵”声中,只听“啪、啪”两声闷响,随着弯腰抬棺的几个年轻人的猛然起身,串在抬杠上的前后麻绳同时挣断,棺材却纹丝未动。
众人心中都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目光都盯在了杨半仙的脸上。杨半仙的心情虽然和大家一样,但是,他却平淡的对弓倍长说道:“换根粗一点的麻绳吧。”
弓倍长和众人看着已经断开且已经够粗的麻绳,似乎没有听清半仙的话,仍然站在原地未动。
抬棺的人中有一位名叫大愣的小伙子,就在大家迟疑的时候,已经将前后麻绳的断处打好了结,抬棺的几个年轻人见状,也不再理会半仙的指令,径直再次弯腰将木杠上肩,而后叫了声“起”的号子,便同时再次起身。
这次麻绳未断,抬棺的几位年轻后生却一个个被压得蹲坐在了地上,按着腰“哎呦呦…”大喊疼痛。棺材照样还是原地未动。
杨半仙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他掐指算过以才要说话,就听见大门处传来一阵哀哭声。
当哀哭声近到棺材旁边,众人这才看清恸哭者是一位身着孝衣的年轻人,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卦衣的术士。
年轻人跪在棺首前捶胸顿足悲恸不已。当众人听到年轻人口中哭着兄长时,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已然知道来人是弓倍成庶出的弟弟弓倍亘。随他同来的术士却没人识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