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苗方和苗壮主仆二人游历经过曲赛花被官卖的现场时,苗方留步突然想起了当年老者赠书时自己发过的誓言,只因坐诊以来自己从未刻意做过一件扶危救贫之事,所以,当看到站在官卖文告下瑟瑟发抖,面如土色的曲赛花时,心生怜意,便问苗壮道:“你说,老爷若买回这个丫头当个婢女使唤,算不算扶危济贫?”
善拍马屁的苗壮,在苗方面前胁肩谄笑着说道:“老爷,这太算啦。您要把她买回来,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他进了咱苗家,可就到了福窝,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老爷您最体恤伙计。他她若让别人买去,做上一辈子牛马,还知不知道能否吃上一顿饱饭。所以,老爷买了她可不就是扶了她的危,救了他的贫吗?”
苗方抬手在苗壮的肩头狠劲拍了一下,说道:“嗯,有道理,咱爷们今天就还个愿,不管贵贱买了这个丫头,回去好好待她,也不枉当年发誓一场。”
就这样,苗方买下曲赛花,并将她带回了妙方济世堂。
苗方一时兴起买下了曲赛花,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单薄柔弱的她,心生悔意,心想:“如今苗家虽然不多她这张口吃饭,可她这一身晦气可别妨克到我苗家,既然是官卖,定然命骞,回家以后我如何向夫人提起。”
苗壮不知道主人为何突然愁眉不展、郁闷不乐,便加着小心问道:“老爷,这钱花的值啊,您别看她现在臀瘦胸平、面枯色哀、没精打采的,这都是可以调理过来的。您不常说‘女大十八变嘛?’您看她那双浓淡适中的柳叶双眉,您看她那对可怜楚楚的丹凤眼,您在看她那高挺的鼻梁,弯月般的小口,那不透着惹人喜爱。你好好调理几年,保准青莲庵里的哪一个姑子也比不上她好看。”
“就你奴才眼贼,你当老爷我还真是为了那几句戏言买的这个姑娘?你有所不知,就你们太太那脾气,要知道这妮子是被官卖的,就怕容不得她。”
“老爷,人嘴是两张皮,您不说,就是借给奴才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多嘴。只是得教教姑娘咋说才行。”
苗方缓行等曲赛花齐步以后说道:“孩子,老爷且不问你官卖缘由,但是,你只须记住老爷是看着你卖身葬父,心生怜悯才买下你的。切记。”
曲赛花的智力早已经远超同龄孩子,此时她虽然不明白苗方使自己撒谎的真正原因,却清楚这样做对大家都有益处,所以,她听后对着苗方可劲的点了下头。
曲赛花这个用心点头的动作,使苗方看清了她的心智,之前的愁闷随即消除很多,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苗方领着曲赛花来到家后,吩咐苗壮说道:“你带她去拜见太太,请太太给她找点事做。”
曲赛花见过太太以后,没想到苗方叫自己欺骗的太太竟是一位极其慈善和蔼的人。她听了苗壮说出曲赛花卖身葬父的故事以后,同情中平添几分喜爱。
曲赛花心知太太心善,所以没有刻意迎逢,而是以与年龄相称的乖顺羞怯之态回答太太问话。这使得太太更加喜欢,心悦处顺口说道:“你既然父母双亡,老身膝下只有两子,正想一女,你可愿拜在老身膝下?”
曲赛花何等的聪明,即刻跪地喊“娘”。这一声娇滴滴的“娘”只叫的太太喜上眉梢、心花怒放。边连声应着,边将曲赛花拉进怀里,顺手摘下一只玉手镯戴在曲赛花瘦弱的手腕上。
曲赛花刚想起身跪谢,却被太太拉住说道:“乖女儿,往后给娘不用客气,在娘屋里免了这些繁文缛节。”
曲赛花泪眼朦胧深深点头,当真把太太当成亲娘,竟然把心中的委屈全部倾泄在太太的怀里。
太太把曲赛花认作义女,苗家上下自然把她当做小姐看待,曲赛花感恩太太的同时,也庆幸自己命好。
可是,美中不足的是苗方的姨太霍氏极其讨厌曲赛花,其原因基于曲赛花进苗府的第一天,在认了太太做干娘以后,苗壮领她拜见霍氏时的举止冒犯了霍氏。由此,霍氏心中对曲赛花打下烙印,时时吹着枕边风,不仅使得苗方耳朵终日不得安宁,更使曲赛花在府里战战兢兢、如路薄冰,凭怕哪里惹到这个母夜叉。
曲赛花第一次遭受霍氏指使她的丫鬟春菊殴打自己时,曾想告诉太太,让她为自己讨回个道,可当她发现霍氏仰仗苗方的宠爱对太太尚无半点尊重的时候。只好打消了念头,默默承受起这份痛苦,并在往后的日子里将每次遭受的摧残铭刻在了心上。
曲赛花在苗家生活了半年以后,越来越感觉这种身份小姐的日子,过得远不如府里的奴婢开心。压抑、郁闷使她病卧在床,虽然苗家开着珍堂用药及时,生活也得到太太细心关照,可曲赛花的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日渐加重,这使得太太抹泪叹息自己无女儿之命;使得苗方懊悔买她时化了一笔冤枉银子;使得霍氏幸灾乐祸,乐极生悲,在假慈悲来探曲赛花探病时不甚被药渣滑到,摔裂了盆骨。
一日,虚莲庵的观主妙莲听说霍氏受伤,特意下山来探望霍氏。霍氏看到昔日的师傅来探望自己感激不已,吩咐春菊奉茶以后,便把自己如何摔伤,如可看不惯曲赛花,如可担心曲赛花发育成熟以后对自己姨太地位的威胁一股脑说给了妙莲。
这位妙莲观主,本就是一位花嘴骗舌之人,平时装的慈眉善目、清新素颜,可骨子里尽是些男盗女娼,花边风月的伎俩。霍氏便是她当初养在庵里专门色诱香客钱财的假尼,只不过她与苗方弄出真情,无奈才允她还俗嫁给了苗方。不过,霍氏嫁给苗方以后,每年都会孝敬妙莲一笔银子,这使得妙莲与苗家的关系日渐亲切了许多。
妙莲听完霍氏讲出自己担忧以后,沉思不语,霍氏却兴奋的说道:“师傅,您不用为弟子担心,弟子虽然摔了一跤,可也看到了那贱人命不久已的样子。”
妙莲并不认可霍氏的说法,抬起头看着霍氏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只要是病,看透症以后好病是很容易的事情,况且她是个孩子,生命力正强,并不是油枯灯干的老人。”
“若不是太太护得紧,我早就闹得老爷给她停药了。太太执拗,老爷也没办法,只好心痛的看着那一副副草药浪费在贱人身上。他们都尽了心,能好与否,就看贱人的造化了,她若真的能好起来,权在是弟子命中该有这一个克星。”
霍氏蹙眉低头消极的说着,一脸无奈的模样。
“那也未必,老尼看在你我的情分上,帮了你这个忙,去了你这块心病。”妙莲笑着说道,全然没有半点为难的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