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九他们还没有消息吗?”朱影接过来吃了几口。
屋中的人都沉默着。
最糟的结果就是一切都是吴相济设的圈套,若是那样,驹九、鸿十和林墨全部都凶多吉少。
那天夜里朱影太着急,来不及细想林墨传出来的消息,现在想想也未必不是个圈套。
“咱们先到河东郡中,驹九他们救了问离,行路要慢些,过几日会赶过来的。”楚亦想了个理由,先安抚她。
“郡主,咱们今日必须要走了。”狐七走过来,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昨夜邻村进了一队乱军屠村,整个村庄都被烧了。”
“吴相济的人这么丧心病狂?”朱影正在咀嚼的嘴忽然呛了一下。
“既然都竖了反旗,已经没什么东西能约束他们了。”楚亦叹了口气,眸中微冷,“乱世之中,这种小村庄没有价值,只能是给那些乱军打打牙祭罢了。”
“那这乐云村……”朱影望了一眼外边儿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庄。
“看他们的造化了。”楚亦说着就开始收拾细软,将还用得着的被褥和衣服抱回马车上。
驹九不在,楚亦亲自驾马车。
因为病着,头上还没退热,朱影在车中坐了没多久就昏昏欲睡。
玉柳驱马走近了些,隔窗朝马车中问道:“郡主,你可还能坚持?前边不远就是河东郡的地界了,咱们到了河东郡就寻家医馆买药去。”
见马车中没有回应,玉柳心急如焚,郡主这回真是病得很重,比在草原那回还更严重。
车前方的楚亦神色凝重,忽然“吁”得一声勒马,回头钻进车中。
“喂喂!你没事吧?”见那裹在羽毛大氅中的少女脸上已没了血色,他一时也慌了神。
前两天在车中听自己吹奏竹笛时,明明精神还好着,这风寒真是来势汹汹,若是她有个什么好歹,等到楚莫回来自己可怎么交代?难道要以死谢罪吗?
楚亦将她的头捧起来,拿水囊喂了些水。
冰凉的水过唇,朱影微微睁开眼,望着楚亦做了一个“无事”的口型,唇边微微起了一个弧线。
“你可不能死啊!”楚亦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话来激她,毕竟驹九和鸿十还没有传来消息,“你死了我的药就断了,我和蕙娘还等着你救命……”
朱影颤抖着手从身旁的药箱中取出一个系着红绳的白瓷瓶,递到他手里,“放心吧,你和蕙娘的药……我早就配好了,你还要吃两天,她……吃七天。”
楚亦接过她手中的小瓷瓶,小心翼翼藏到衣襟里,又见她很快合上了眼睛,忽然眼前起了一层雾气,喃喃道,“还是不能死。”
生死有命,朱影此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难过,只是怕楚莫回来寻不到自己,他该多难过啊。
又或者死后就能穿回现代了,有电热毯、空调,还有暖暖的羽绒被,浑浑噩噩间她做起美梦来。
车在山道上行了大半天路,天上竟又稀稀落落飘起小雪,落到地上和人的身上还积不起,就迅速融化了。
楚亦坐在车前,前襟已被打湿。
忽然从车后有个矫健的身影策马飞来,“快走!后面有追兵!”
马车行不快,楚亦便命袁庆向前一里,狐七向后一里殿后,以策安全。
来人正是狐七,他鬓发上沾着白色的雪花还来不及拭去,急得朝楚亦连连挥手。
楚亦已经快马加鞭,可是地面泥泞,路不好走,他也没办法。
“怎么还是被发现了?”楚亦拧眉,狐七已经追至近前。
“是节度使大营的人,好像在找什么人。”天寒地冻,狐七却急得满头汗,“他们发现了山神庙中的痕迹,就向这边来了!”
“找什么人……”楚亦心道不好,难道是驹九和鸿十那边已经露馅了?更糟的可能是留在清池县中的林墨和徐子辅会不会也被吴相济抓住了?
“郡主怎么样?能不能下马车?”狐七气喘吁吁,急得不行。
“郡主精神不好,刚才昏过去了。”玉柳驱马前来,朝后看了一眼,“多少人?我能不能解决?”
“姐姐!上百人的骑兵!不是散兵游勇,我看着是精兵!”狐七连忙摇头,“若是驹九和鸿十在还可以拼一拼,现在就靠咱们……还是躲吧!”
躲,躲到哪里去呢?
“我没事,可以骑马。”朱影从马车中探身出来,五官都苍白如纸,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明。
“狐七,发信号让袁庆回来驰援!”楚亦快速解了驾车的马匹,将朱影拉过来放在身前,策马向前跑去,“郡主与我骑一马,前边儿就是河东郡,咱们冲过去!”
“唉!”狐七叹了口气,向天上发了一个轻轻的鸣镝,一朵白云冲到天上迅速绽开,袁庆看到信号就会知道他们出事了。
四人丢了马车和细软,速度快了一些,又行了一段,忽看到一条河面已经结冰的河流横在面前。
眼下的河流若是结了冰,马掌包上布,可以冲一冲,可若是水深冰面又不厚,则是死路一条。
“若是渡过了,或可以暂时安全。”楚亦看着冰封的河流,朝怀中的人低声道。
“若是渡不过去呢?”狐七反问道。
“试试才知道。”楚亦拧眉,身后密集的马蹄声渐渐接近,没有时间容他们细想。
几人下马开始给马掌包上布料,远方一骑忽然踏着河面而来。
“袁先生!”狐七急忙招手。
袁庆走到近前,几人见那冰面能承受住马匹的重量,稍稍松了口气。
“不能过河!”袁庆瞥了一眼楚亦怀中奄奄一息的女子。
“怎么?渡不过去吗?”楚亦手执马鞭问道。
“冰面不厚,可以冲一冲,等下午太阳升起来就不行了。”袁庆扭头看了一眼河对面的树林,“但是对岸也有兵马,而且为数不少。”
“对岸也有兵马?!”狐七凑过来,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下真是前后夹击,不死都不行了。
“是淮西节度使大营的兵马,还是哪家藩镇的?”楚亦眉头紧蹙,望向河对岸,隐隐的确有些风吹草动。
听闻吴相济欲与成德节度使勾结,也不排除他还会联络其他藩镇的兵马共同对抗长安。
“不清楚,我只是远远听见马蹄声,看见密林中烟尘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