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方才……只是好像看见了一个故人,想必是本官眼花了。”楚莫接过他手里的一个包袱,又从里面取出一套女子的衫裙和大氅,给朱影比划了一下大小,“阿影,这是给你买的,你看看……可还喜欢?”
杂色的羽毛大氅,虽说不上华贵,在这清池县也不多见,是只有大户人家才会买的。
朱影还未答话,就听苏思笑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到成衣铺里去买女子衣裙,岂不叫人笑话?”
苏思的身上已经系上了一件灰色的羽毛大氅,手挽着吴相济,看上去春风得意,心情甚好。
“那怕什么?我们只说是买给未婚夫人的,有谁会笑话?”吴相济低头朝她浅浅一笑,二人郎情妾意,倒是叫朱影看傻了眼。
待回到苏府中,阿碧和阿红正在准备晚膳。
朱影便和楚莫走到石亭中坐着说话,玉柳端了一壶热茶出来,给两人斟上。
“阿影,你怎么好像心神不宁……”楚莫握住她的手,暖在手心里,“可是有心事?”
“楚大哥,”朱影抬头望着他,在落山的夕阳余晖中显出一层淡金色的轮廓,“你说……吴相济对苏思是真心的吗?”
“咱们只管查案子,不理人家的感情私事。”楚莫端起茶盏,又望了一眼阴沉天色,“人心最是风云多变,你何必去猜?”
“不是啊,我总是觉得……吴相济哪里怪怪的。”
“哦?”楚莫闻言,忽挑眉看向她,“怪怪的?”
“就是他看咱们,尤其是看你的眼神,”朱影歪着头,仔细打量起他的俊颜,倒把他看得不好意思,“总是云封雾绕,好像……好像藏了很多话,欲言又止似的。”
夕阳的余晖渐渐落尽,院子四角的灯笼也都点亮了。
他的脸上仍旧是刀削般俊美如神,此刻多了几道灯笼火光投下的暗影。
“吴相济并非泛泛之辈,他是敌非友,自然……对待咱们会有所防备。”楚莫将她的手温在脸上,“咱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查楚亦失踪一事,切记要全身而退,莫要卷进……刀兵之争。”
“嗯,我知道。”
“苏思一案,我已经有了眉目。”楚莫端起茶水饮了一口,拍拍她的手道,“咱们只需尽快结案,其他毋需理会,切勿节外生枝。”
“你有了眉目?你知道凶手是谁?”朱影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嗯,”楚莫故意卖着关子,不往下说,“明日你就知道了。”
结果还没到明日,刚刚入夜,驹九就来了,说是查到了线索。
“大人,属下依您的吩咐,查到半年前确实有人帮周子浩还了赌债。”楚莫正在油灯下翻看卷宗,驹九立在一旁。
“是何人?”他微抬眼眸。
“是三小姐院中的问棋。”
此话一出,楚莫和朱影倒是都没有什么意外,他们早就怀疑苏逍了。
“问棋人呢?”楚莫又问。
“徐大人提审,已经招了,是三小姐苏逍指使她拿了二十两,给周子浩还赌债。”驹九奔走了一天,额前一层薄汗。
“那还等什么?”楚莫抬头望向他。
“徐大人说……”驹九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小声道,“徐大人说此事需知会苏老爷和节度使大人,明日再来拿三小姐去问话。”
清池县是淮西节度使的大本营,苏家又要与节度使大人家结亲,徐子辅一个小小的县令,还不敢随意动苏家的嫡小姐。
“知道了,你下去吧。”楚莫有些不耐烦地一挥衣袖,驹九便退了出去。
“楚大哥,果真是苏逍下毒害了苏思。”朱影望着驹九的背影叹了口气,“居然就是为了一个吴相济,为一个男人毒害堂姐,真是心狠手辣!”
“阿影,此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真凶已现,这几日你就安心休息。”楚莫说完便伸手拉着她坐到身边,“今夜……你可要宿在这里?”
这间朝向最好的寝房是给楚莫准备的,另有一间厢房留给朱影,可是两人一直住在一起,那间厢房现在是玉柳在住。
自从离开了河东郡,两人这一路上都是同榻而眠,朱影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问。
“你什么意思?”她有些羞恼,站起身来就走,“我去找玉柳了。”
看着她赌气远去的背影,玄衣男子摇头轻笑了一声。
第二日,徐子辅果然派了衙役来抓苏逍去府衙问话。
也不知徐子辅用了什么招数,苏逍到了县衙,精神很快就崩溃了,一五一十全都招了出来。
原来自从簪花宴后,苏逍就因吴相济看上了苏思而不是自己心生不满,不久后她找到府中负责采买的刘嬷嬷,提出帮刘嬷嬷的儿子周子浩偿还二十两的赌债,要刘嬷嬷帮她下毒害死苏思。
二十两对于苏逍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但是她拼拼凑凑,还是能拿出来。可对于刘嬷嬷和周子浩来说,二十两就是一笔巨款,因此刘嬷嬷考虑了没几天,就答应了。
至于下毒的方法和毒药的来源,苏逍说她全不知晓,这些都是由刘嬷嬷自行决定的。
徐子辅又审了牢中的苏斌,苏斌也承认,他是无意中得知苏逍与刘嬷嬷的交易,为了庇护唯一的嫡亲女儿,这才给刘嬷嬷传递了消息,让她回乡下去避一避。
只是此案还有两个疑点。
一是苏斌只承认给刘嬷嬷传递了消息,却没有承认给刘嬷嬷下毒,那是谁对刘嬷嬷下了毒手,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二是给苏思下毒的手法细腻,不像是一个老婆子能凭空想出来的,可是那幕后之人,也随着刘嬷嬷神志不清而无从查起。
徐子辅与楚莫讨论过后,觉得此案既然有人认罪,就可以结案,两人便匆匆拟了结案书。
苏思康复得不错,朱影心头的大石也落了地。
苏府中这几日在筹备苏思与吴相济的婚事,一扫前几日的阴霾。
苏思病好之后跟在苏老爷身边,将祖父和祖母哄得开开心心,几乎忘记了牢中的苏逍。两位老人说家里很久没有办喜事了,因此要大办。
吴相济与苏老爷商量好了,仍旧仿照苏超与左升,婚后就住进苏思的小院,做个赘婿,待将来二人有了子嗣,再搬入节度使大人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