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安多忐忑得已经心跳加速起来。小道士终于抬起头,向他看了过来。“你要是骗我,无论你逃到哪儿。我都能让你生不如死。”小道士的眼神中忽然投射出一股并不明亮得光线。毫无窒碍地突破了小和尚在亭子外设下的天罗地网。一段复杂得径自融入安多码团,安多还搞不清楚内容是什么的意流,开始在安多的码团外层,慢慢地转动起来。一股小道士身上特有的白色氤氲,在那股意流层外闪动着光芒。
“你干什么?”安多被这种异样的情形吓到了。“小和尚他在搞什么鬼?”“应该是下了标码。”小和尚显得也不是太确定。“你不用紧张,这段识码只是能够让我找到你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害处。”小道士解释道。
“打到我的位置,你想干什么?”“这个地方很重要,当然不允许什么人想逛就能来逛一逛。可是你说的塔斯尼族的事情也很重要。我需要核实,如果是真的,你又没有瞎传这里的消息。不妨就让你暂时先自由地活着。不然……哼,你最好识相点。”
“哼,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想让我自由地先活着,我就得活着呀?”安多所恼地喊道。“不想活,你可以自杀。”
“你才不想活呢!”小道士毫不理会安多的喊叫。定睛看了一眼安多,施施然地转身向山下走去。“他就这样走了?”安多还在发呆。小道士说完话,瞬息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他明白,哪件事更重要。”小和尚望着刚刚小道士消失的地方,呆呆地看着。“可能我们还是低估了青色天堂发生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那事恐怕比我们想得还要危险!”
“你这么相信他说的话?”“我不是相信他的话,我是相信‘逻辑界体’的本能反应。真不明白,同样是界体质为什么差距那么大!”“什么同样是界体质?”“你码团中的种子是不是又被激活了?”
“又被激活了?啥意思?你能不能说得清楚点?”
“啥意思?意思就是你在青色天堂被激活的种体,已经在你的本体中开炉了。真是傻人有傻福,不过落在你身上,这也说不准是福是祸啊!这个时候,肯定是捡个高的顶缸。”“听你的意思,是说我有危险吗?”
“你能听出来我有这个意思呀?不错,有进步啊。”“少贫!那我能不能不要这个什么体吗?反正青色天堂就已经掉下了一回,这次也不要了呗?”“你以为这是你的屁呀?想放就放!哼,不要?不要你死得更快些!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地拼吧!没看到那个牛鼻子怎么做得吗?人家可是正宗的‘只’字三码中的老大!”
“我就知道,跟着你准没什么好事!”“什么叫跟着我准没有什么好事?明明是我跟你混得好吧?”“你说你跟着我混?”“怎么了?不能嘛!”“这不像你的风格吧?”“我啥风格?我的风格就是见风使舵怎么了!赶快走!还不知道那两个家伙在船里,能干出什么事呢!”
“噢,我差点把这事忘了。”……
“哎呀!你可算是活过来了!快点看,你这船的动力输出怎么这么奇怪呀?我明明是按标准操作流程动的,可是它每一步都不按指令动作!”安多刚刚推开控制室的门,坐在操作椅上的陆与非马上就扭过头来,大声地喊道。
“哦,我忘记告诉你主动力场已经坏了。现在用得是备用动力和储能槽。”“你忘记告诉我主动力场已经坏了?”陆与非噌得一下从操作椅上站起,双目怒视着安多。
“不用这么生气吧?”“哼,生气?我怎么会生气,我想……你别跑!”“我承认我错了,好吧。事情太多,我把这件事给忘了。”“你怎么不把自己忘了?你知道不知道如果动力输出串仓了,你的这条破船会爆的!”
“知道,知道!我不是把它都关上了嘛!”
“可是我会打开呀!”“你这个就那个太……”“太什么?”陆与非瞪眼看着安多。“不是,你至少要问我一下……”“问问羽上,我们就差没有把门敲破了吧?你在里面一点也没有听到?”陆与非和禽西羽上都狐疑地盯着他。
“我在维生仓里,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安多低下头,小声地嘀咕道。“你不是说睡觉去吗?你到底在干嘛?”禽西羽上大声地质问道。
“我那有心情睡觉,我去查了点东西。已经确定这四派的势力是谁了。他们应该就是冲着你来的……”安多忐忑地看了一眼陆与非,有点心虚地编排道。“早知道是这样了。不过谢谢你。”
“你太客气。”安多讪讪地应道。“不过也不是全都冲着你来的,小和尚……光头!你出来把情况说一说。”“催什么催,不知道我正在侦测嘛!”小和尚一脸不耐烦地在光幕中出现。
“麻烦你了。”陆与非对着光幕中的小和尚,歉意地回道。“没事,没事。我就是看这小子不懂事。”小和尚赶忙向陆与非陪笑道。旁边安多重重地咳了两声。“我说正事。”小和尚偷偷瞄了一眼安多,立刻转移了话题。“我们的设备太简陋了,没有侦测到太多有用的消息。不过在他们保密度不高的舰内双向联络中,分析出了一点问题。”
“有话直说。”安多向小和尚翻了个白眼。
“好好。虽然他们都采用的一级保密码的通讯,不好区分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伙的。但是在他们舰间的联络中,明显有四种不同的低保密级编码体系。我初步试译出了他们的通讯内容。这一块,”小和尚在光幕中圈出了六艘船。“可以基本确定就是来自普兰托的家伙。至于是不是柴扉,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我倾向认为他们是有严格纪律的团体。即使不是柴扉的人,也是一股很难对付的家伙。”
“理由。”安多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在毫不涉密的通讯中,依然有很强烈的自我保密意识。我一共译出了来自这六艘船的三万多通对话,除了舰船一般操作指令通讯。只有二百来条闲聊对话的情况发生。这些闲聊,也大多是在操作指令执行间隙中的随口调侃。其实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这个情况和盾天的这五艘舰很像。”小和尚在光幕中,点出了另外五条船。
“那就是说我们没有逃跑的可能了?”安多不满地问道。
“不是。我反复核实了另一条消息。这两方的势力,应该都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在盯着他们的!”“花蛇?”安多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小和尚指向的那四条舰舷上都绣着蛇身的船。
“有点出乎意外吧?我开始的时候,也不明白他们究竟是在玩什么。不过从这条船上得到的消息,让我有点明白了。”“啥消息?”“他们都委托了这条地头蛇做了件事。所以……”
“所以我们只是虚惊一场?”安多舒了口气。“切!你能不能别这么会做白日梦啊?”“你确定这是白天?”安多小声地哼了哼。“我在说正事。”小和尚装得有点委屈地看了眼安多。“说!”安多很不高兴地回瞪了过去。
“他们委托的任务,应该都是要找陆小姐。”小和尚瞄了一眼,站在操作椅前的陆与非。“你别担心,这总算不是最坏的情况嘛。”安多看到陆与非站在椅前发呆,小心地安慰道。
“是不是觉着花姐这股土匪没有参合进来,情况还不算坏呀?”小和尚似笑非笑地盯着安多。“你啥意思?”安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随着光头的这句话,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了两下。
“我的意思是,不想让你空欢喜一场。”小和尚扭头避开安多投过来的眼神。“他们在追另一个家伙。可是那个家伙偏偏也在这件船上。”
“不可能,我一年这点保护费。还不够他们跑这一趟的燃晶钱呢!”“你想偏了,他们追得另一个家伙。是身上长毛的,还有两个翅膀。”“死光头!你怎么说话的!”小和尚的话声未落,禽西羽上扇了一下翅膀,就跳上了控制台。伸出翅膀下的一双爪子,在光幕上划拉着小和尚的光影。
“禽西羽上,你能别胡闹嘛!”安多有点生气。“我胡闹?明明是他先骂的我!我知道你们都是一窝的,以为我会怕你们合伙!一起上吧!”禽西羽上转过身,一爪指着光幕中的小和尚。一支翅膀护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安多。
“下来。再不下来就别想见你哥了!早晚把你捆了烧着吃掉。”安多嘀咕的声音越来越小。“哼!就会威胁别人,算什么好汉!”“不下是吗?”“我下!你要是敢说话不算数,哼!”
“花姐在追她?”安多皱起眉头,看着小和尚追问道。“那人是你姐?”刚刚从控制台上跳下的禽西羽上,立刻又鼓起了翅膀。眼睛死死地盯着安多,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他的绰号叫‘花姐’!知道绰号什么意思嘛?”安多的手在椅子上狠狠拍了一下,大声喊道。“知道,谁让你没有说清楚呢。”禽西羽上偷偷向陆与非身边挪了挪。
“知道为什么吗?”安多盯了一会儿垂下脑袋一脸委屈的禽西羽上,继续向小和尚问道。
“他们大概是知道点,这个怪物的来历吧?”“那不是怪物……”禽西羽上抬起头就要反驳小和尚。不过看到安多瞪过来的眼神,头又马上低了下去。“他是我的小羽。”
“你继续说。”“这是在他们的数体库中挪来的一点资料。你们先看一看。”小和尚在光幕中拉开一段光影和图片。“那是大小玄星!”影像刚刚放出几帧,陆与非便指着影象的背景星体说道。“羽上确实到过那里。”她转过头看向安多。
“继续放。”“这是大佑星。”陆与非不时地向安多介绍道。“这些影像基本上和传给我的那几段差不多。就是多了几段黑石星的,羽上?你是不是从哪儿开始进入的天狱?”
“什么黑石、天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禽西羽上盯着光幕中的影像仔细地看着。“他们把小羽拍得太难看了,一点也不漂亮!”她不满意地哼了两声。
“他们应该是一路跟着这家伙过来的?”安多看了一眼陆与非继续说道。“只是他们为什么不在七叶星城的附近动手呢?在那儿,可是他们绝对的势力范围?”“绝对?你想多了,那儿虽然是海盗的大本营。可是正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海盗多了也一样。没有人可以在七叶星独霸一方。要不然那儿也不会成为天狱的核心啦。”小和尚慢慢地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