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雪一只手紧攥着药瓶,另一只手紧攥着身下纯白色的床单,心情异常复杂,不大好受,说来,是她糊涂了,是她鬼迷心窍地信了杜月笙和宋云杰,才会犯下了这么多的错事。
而现在,她得要为自己过去犯下的糊涂事买单。
为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了江景琛而陷入深深歉疚的沼泽之中,终归,是她对不起他,也是她欠了他。
杜清雪低下头一言不发,这态度已经表达得够明显了,这是杜清雪给出了的答案,无疑是默认了这关于药的事情是与她有关的。
继而,江景琛苦笑了一声,眼底的黯然在慢慢地扩散,一点点地覆没了漫天星光。
“到了现在,你还是这么恨我吗?”真的就这么恨他吗?恨不得他死,恨不得逃离他,缘分散尽,此生不复相见,大抵,这是她要的结果,江景琛微哑的嗓音里透着一缕不易人察觉隐忍克制的颤抖,心痛。
这么久一直单方面的尽心尽力,默默陪伴,倾心呵护,倾情守护,始终无法能触动她心底的柔软吗?
这一个月以来幻境一般的美好,到头来只是雾中看花罢了,明明那么真实,却抵不过现实的残酷,终究是梦一场。
梦醒了,心碎了,彼时,他迎来杜清雪毁灭性的一击。
杜清雪是真的恨他。
“不!我不恨你,景琛!”恨他这一点无从说起,杜清雪连忙否认,她分明深爱着他,哪里会恨他?
杜清雪抬起了头,神色诚挚,庄重,带着散不去的歉疚之色,急急忙忙继续道:“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不否认,我是恨过你,但是,往后余生,我……”只会爱你,不会再恨你。
恨,是恨过,但已成了过往,是可待追忆的过往,是回不去的曾经,曾经发生过了的事情,她改变不了,可未来,未来要上演的事情,她可以改变,她不恨江景琛,只会好好爱他。
江景琛是她发誓一辈子都会好好对待的人,不负情深,不负时光,不负江景琛。
越是深爱,越是在乎,越是焦急,杜清雪害怕江景琛误会,实际上,江景琛也真的是误会了。
误会了她。
她是真的不恨他。
杜清雪在解释,在努力地向江景琛解释。
然而,江景琛却倏地松开了搂在杜清雪软腰上的大手,穿鞋,从床上站了起来:“你恨我,是应该的,你可以不必向我解释。”
多余的解释,他不需要,恨了,就是恨了,再多的解释都无法掩盖这一事实,他早已习以为常,早已接受了,没什么紧要的。
她的默认,就是答案。
至于解释,大可不必。
反正,这么些年,也就这么过来了,有些事情,不重要,日子,也就这么过着,生活仍在继续,江景琛站直了身躯,背对着坐在床上的杜清雪:“你好好待在家,我有点事情要出门一趟,我走了。”
带上一侧的深黑色西装,江景琛迈着结实有力的长腿跨着大步离开了主卧,下楼,离开了蓝水湾。
门口,汽车的引擎声响起,声音渐渐远去,没入一点点暗下来的天色里。
床上,杜清雪望着江景琛离开了的方向怔愣着,恍惚,出神,久久凝视着,一时半刻都收回眸光,未说出口的话不得已咽回了肚子里。
江景琛离开了,她说了,他不会听见,也不会知道。
她要说的话,很重要,必须要当面告诉江景琛,可是,她一腔漫漫的爱意才刚起了个头就偃旗息鼓了,并未完全袒露心迹,她此时此刻的心声,他没有听见。
直至引擎声响起,稍稍拉回了杜清雪游离状态下的神思,她将眸光放远,放空,看向窗外暗下来的天际。
在引擎声一点点消失在耳畔之后,杜清雪缓缓地垂眸,瞳孔里淹没着的一片情意源源不断地涌现,漫溢。
然而,情不由己,难以自控,爱意的翻腾涌动,心声一点点涌出,她动了动红润的樱桃红唇,低声轻语,喃喃道:“景琛,你不会知道我曾经历过怎样的黑暗,也不会知道我经历过怎样的痛彻心扉,更不会知道我曾经历过怎样的绝望,正如,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愧疚于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懊恼,多后悔,你更不会知道我有爱你。”
“爱你,胜过生命,胜过一切,是我全力以赴倾尽一生一世要做的事情。”
“我爱的人,是你。”
“为了你,我可以以命相抵,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这一次,我不会离开你,也不准许你离开我!”
“我,我不恨你啊……”
情感起伏,牵连着情绪一上一下,起起落落。
杜清雪望着暗下来一片寂静的天色,眉眼之间尽是坦荡,她脚下一动,下了床,走向了开了窗户的窗口。
窗帘半拉,挡不了她看向远方的视线。
天色渐渐暗下来,但满天星辰隐现,闪烁着微光,撒下一片亮色,照亮了杜清雪飘远了的视线。
楼上,视野宽阔,能看得远。
杜清雪倚着窗口往下看,蓝水湾门口已是冷冷清清的,空无一人,刚刚响起引擎声昂贵霸气侧漏的捷豹早已不见影踪。
门口,无车,无人,安安静静的。
随即,杜清雪将视线一点点挪开,看向了淹没在一片暗色里远处的方向,江景琛已经离开,她看不见他,远处华灯初上,霓虹灯闪耀,繁华的枫城亮堂,别有一番景致。
凉风习习,拂过了杜清雪的发梢,不期然地带来了一股凉意,杜清雪穿了一件裹胸的白色浴巾,凉风钻入浴巾,自然会觉得凉。
杜清雪在窗口站了有好一会儿了,才渐渐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
杜清雪走出主卧,下楼,到了客厅。
晚餐准备好了,但江景琛就这么走了,杜清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餐桌上,也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因而,只是为了填填肚子,杜清雪便吃了一两口应付了事。
吃完了晚餐,杜清雪上了楼。
关上主卧的门,杜清雪低眉看着散了一地的药片,心情不好,有一些难以言喻的伤感,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