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雪直直看着宋云杰,瞳眸清幽,他近乎逼真的演绎,深情流露,把一个既温润如风又迫于现实而无奈的男人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宋云杰的谎言,明显是站不住脚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站不住脚的谎言,他满目诚挚,口吻浸染着若有若无的叹息,嘴角溢出一抹苦涩,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一般,似乎宋氏集团真的遇上了棘手的麻烦。
但事实上,宋氏集团有着百年根基,近几年发展势头迅猛,不断攀升,实力较强,多数企业都依附于它。
宋氏集团一路高歌猛进,无任何一点关于宋氏集团危机的风声。
前世,宋氏集团的危机是在一年之后,而非现在,现在的宋氏集团一切都运转正常。
宋云杰拿这么拙劣的谎言来忽悠她,来争取她的谅解,来掩盖自己与杜月笙暗度陈仓的行迹,宋云杰分明就是把她当成一个傻子来耍弄!
讽刺的是,前世的她,居然还信了宋云杰的信口雌黄的鬼话!
也亏她,不曾怀疑过他。
前世,她为了逼江景琛离婚从而能与宋云杰在一起几度自杀,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置身事外的她又哪里会想到他会这么口蜜腹剑会这么道貌岸然!
枉她,那么全身心信任他。
事实证明,是她信错了人。
不止是信错了人,还有痴心错付。
杜清雪不顾及宋云杰的脸面,轻嗤一声,冷笑道:“是,你是没有时间,你的时间都拿来做正事,对,你是个大忙人,忙前忙后脚不沾地,你来不了机场,却连个知会我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只留我一个人在机场干等着。”
“你说你会守约,不会出尔反尔,可实际上,你食言了。”
“在机场,我等你,却等不到你。”
“你不来,我等不到你,我想,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等到你来。”可最终,依旧是等不来他,若非江景琛强行带她离开,她一定会一直等下去,再久,她都会等,他不来,她就不走。
然而,在机场,她不仅等不来他,也迟迟得不到他一句解释。
说到这,杜清雪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扩大几分,垂眸,微微低着头,秋眸涟漪泛起,碧波荡漾。
她声音低了些,隐隐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意味,只宋云杰一人能听得见,“既然等不到你,也等不来结果,那么,往后,我便不再等你,我……”有更好的人值得守护。
“雪儿,别闹。”
越听,越不对劲,未免杜清雪再说出决然的话,宋云杰皱眉,连忙出声打断她:“我不是故意不来,而是有事来不了了而已,你识大体,顾大局,应该能懂我,体谅我,而不是跟我闹,跟我怄气,你得收收自己的小脾气,不要同我小题大做,我希望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宋云杰自信杜清雪会依他,他与她说了这么多,该明白的,她也该明白了,不该再与他闹了。
说实话,与杜清雪认识五年,这一次,是杜清雪最难缠的一次了。
但就算再难缠,宋云杰都沉着,不慌,对于杜清雪,他只需三言两语便轻轻松松地哄好她。
他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能耐。
看杜清雪低头不语,宋云杰以为杜清雪是想通了服软了,心下的石头落了地,他撒的谎确实漏洞百出,稍稍一查,就知道江氏集团并无任何危机,也会知道他并非是在忙于工作,而是在与杜月笙缠绵了一整天。
可,也就杜清雪好骗。
就杜清雪好哄。
却在下一瞬,在宋云杰心下的石头落下没多久,只听杜清雪声音平静道:“宋云杰,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又何须再骗我?宋氏集团好好的,没出什么大事,我也承认,你是在忙,只不过,你不是在忙于工作,而是在忙着……偷欢。”
杜清雪抬起头,双眸淡漠。
杜清雪的声音很低,很轻,却一字一句,字字清晰,骤然炸响在宋云杰的耳畔,穿云裂石,震耳欲聋,使宋云杰全身僵硬,眸子倏地放大,瞳仁里满是诧异,难以置信,清俊的面庞瞠惑,飘过慌乱。
宋氏集团运作如常,没出事,对外界漠不关心的杜清雪不单单知道了,还一口戳穿了他的谎言,更甚,杜清雪竟然连他与人巫山云雨一晌贪欢的事情都知道了。
那么隐秘的事情,她却知道了。
宋云杰做事,小心谨慎,尤其是与人行云雨之事的时候,就越加慎重,不敢马虎,粗心大意,他偷欢一事,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按说,杜清雪被蒙在鼓里,是一无所知的。
可,现在,她竟是知道了。
或许,她是听到了风声,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见了他,她借此来试探他吧?
但是,她眼神里的了然色彩,语气中甚是笃定,他神色不自然,面上闪现的慌乱明显,都无一不在表明,杜清雪是知道事实真相的人,不轻易受他哄骗了。
宋云杰正色看向杜清雪,杜清雪仍然是艳丽绝美的模样,额头光洁,白净,她琼鼻高挺,刻画出一道精致的弧度,嘴唇是淡淡的粉嫩色,不染纤尘,清丽脱俗,像个不谙世事不懂世间沧桑的人儿,可细看之下,却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他只是隐约感觉到,杜清雪似乎是突然开了窍一样,不那么好骗了。
连她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变得不一样,也变得……明显。
只是在潜意识里,宋云杰不愿承认,不肯面对,曾对他百依百顺的人儿,曾在他面前绽放笑意笑靥如花的人儿,曾那么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也曾……只用只言片语就能轻易拿捏住的人儿,却猝然变了。
杜清雪变了,他只觉得陌生。
“多年来,宋氏集团表面上平静,实则风起云涌,这些外人都是不知道的,雪儿,你不要不信我,我是真的没有骗你,也没想过骗你。”宋云杰干巴巴的解释道,声音不自觉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