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跑掉一个,他可能‘损失’的便是几百上千担粮食,之所以让陈明遇、冯厚敦二人第一时间关闭城门,许进不许出,就是不打算让县城中任何一个人跑了。
想要抵挡足足九万流寇大军,必须集全县所有人之力。
“诸位,萧县城外已经出现了小股流寇,虽说是小股,却也有数百人起步,这个时候大家出城,岂非自投罗网?”阎应元淡定的说出最吓人的话,反正听在下面一群人眼里就是最吓人的。
“如此,我等岂非成了瓮中之鳖,只等流寇破城擒拿?”立刻有一名老举子摊着两只枯槁的手绝望道。
这就像是开了一个头,下面顿时一片吵嚷,没有一个人是不忧虑,不恐慌的。
阎应元一直静静的看着,等待众人心里的恐惧放到最大。
眼见时机合适了,阎应元才开口说道:“大家都不要慌,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未必不能将流寇挡在城外,或许只要数天,朝廷援军便能赶来,到时候大家都有救!”
这话一出,下面众人为之一静。
好几个呼吸的酝酿,由那位老举子开口:“县尊要大家如何齐心协力能保住萧县不失?”
“很简单,大家有钱出钱、有粮出粮,同时把家中所有十四岁以上的家丁、家仆全部交给本县令,本县令统一编排守城,届时再招募一些县中青壮,相信能有个三五千人可用,而且本县令将亲自到城楼上指挥守城,敌军不退本县令绝不下城楼,如若城破,本县令也是在场诸人之中第一个死的。”
“如此,大家能信我否?”
下方众人一阵议论,大约一刻多钟后,逐渐达成共识。
还是那名老举子带头出来说道:“只要县尊大人说到做到,我等愿意倾尽所有支持县尊大人。”
阎应元点了点头:“本县令自然说到做到。不过本县令也丑话说在前头,流寇势大,要想顺利将流寇挡在城外,大家都不能藏着掖着。钱财没了可以再挣,粮食没了明年还会再长,家丁、家仆战死了,还可以再买,可若是流寇杀进城中,大肆‘追赃助饷’,大家家破人亡都是小的,满门尽丧不是不可能!”
“本县令也不与大家废话,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家先捐出一万两,再拿出足够五千人敞开了吃一个月之粮……”
虽然有人磨磨蹭蹭,整得像铁公鸡一样,但大家都是萧县之中有头有脸的人,大概有多少家资,其他人都能估得个大概,现在是所有人都要出力的时候,谁如果不舍或者装穷,立刻有人揭穿,并催促。
花了一个多时辰,阎应元凑到了自己想要的。
士绅、商人、富户这边解决了,阎应元还要再说服县中普通百姓,他们才是人数最多,真正兵员的出处。
士绅、商人、富户群体们都恐惧流寇进城之后‘追赃助饷’,普通百姓可没有这样的担忧,想要让他们出力,一味的强令是不行的。
阎应元是一个能人,很有人格魅力。
然而他才当萧县的县令不到半个月,期间虽有大力整顿县中治安之举,颇得百姓赞扬,但距离百姓完全信任他,还是远远不足的。
针对这一点,阎应元也有说法,他是这样对普通百姓说的:“想必百姓们都已经知晓了,朝廷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允许垦荒,朝廷已经在改变,百姓们未来的生活是有盼头的。而流寇毕竟是流寇,他们一旦进城,不仅会抢夺士绅,对普通百姓也不放过,他们会抢掠年轻女子,裹挟成年男子。”
“这些不是本县令空口吓唬百姓们,这些天,山东济南府传来的惨况相信百姓们都有耳闻……”
说服,用银子引诱,以及半强迫,家里是独子的可以暂时不用参与守城,家里有超过一个儿子的,多出来的必须参与守城。
靠着这般手段,前后两天时间,阎应元便从普通百姓之中弄了三千二百多人出来,加上县城本有的七百守备兵力,以及士绅富户们供献的家仆家丁全部加在一起也有七百多人,最后可用于守城的人数,达到大约四千七百人,与阎应元一开始要求的四千到五千人,已经不差了。
这四千七百人,除了七百原本的守备士兵以及衙役有些基础之外,其余四千人没有任何基础,没见过血,说乌合之众都是抬举了,如果是在城外,一千流寇,一个照面就能冲垮他们。
为了能让这些人都发挥应有的作用,阎应元简单的训练他们能统一听从命令,比如将这些分成若干部分,连续让这些人一下子向左,一下子向右跑步。
竟是有了一些后世新兵训练的影子,不得不说阎应元不是真正的统兵将领,却能在历史上打出那么辉煌的战绩,他天生就有这方面的天赋。
这么多人,区区萧县城内当然不可能给每一个人都配备刀剑兵器,事实上就算把府库打开,以及士绅富户们的供献,真正能拿上刀剑长枪的,也仅仅只有一千六百多人罢了。
刀剑长枪不够,阎应元就下令把木头、竹子削尖,当作长枪使用。
阎应元还把县城之中,有可能对守城有用的物资都搜集出来,比如火油、石块、金汁等等,全部搬到城墙上去。
阎应元还让陈明遇带一部分人,连夜刮硝粉,捣硫磺木炭,制造火药。
萧县城墙上有两门碗口铳,虽然备有一些火药与碎铁,但数量不多,阎应元希望尽可能制造出更多火药,他脑子里已经提前有了一套如何利用两门碗口铳,大量杀伤流寇的策略。
这边,阎应元带着陈明遇、冯厚敦,如火如荼的加紧备战。
徐州府城那边,各路大顺军拼命搞‘追赃助饷’,一连混乱了两天时间,随着有可能榨出‘饷银’的士绅富户们都被抓了起来,只等他们撑不住大刑交出钱粮。
各路大顺军将士的热情终于慢慢冷却了一些下来,高一功趁机弹压,使他们重新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