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完全剔除东林党人是根本不可能的,出于安抚与平衡的考虑,剩下两个少司长官职,还是让东林党人占了其中一个。
东林党人也不气馁,因为其他县、州、府等地方税务官职,加在一起足足需要数百人,无论如何也必然有一半左右是他们东林党人。
的确,地方税务官职无论怎么调派,都必定有一半以上出自东林党,这是无法避免的。
针对这一点,朱由简早就想好了对策。
他从锦衣卫之中抽调人选,确保每个县至少有一名普通锦衣卫做为税警,一些重要的州、府税务主官,甚至直接从锦衣卫百户、千户之中调任。
这自然又引起一阵反对的声音,但在朱由简的一意孤行下,也改变不了什么。
有近似监督嫌疑的皇帝最心腹鹰犬锦衣卫在,各地方税务所的框架以奇快的速度初步搭建了起来,招募税警,从县衙取得当地户籍信息,土地信息等等,想来赶在李自成山海关一片石惨败的消息传来之前‘开业’,并收上第一批商税,问题不大。
地方税务所针对地方上普通士绅与商人的收税可以,但那些勋贵皇亲,乃至藩王,可就难办了。要想顺利,还需震慑一番。
三日前朱由简就对马士英说过,他准备杀鸡儆猴。
他挑中的‘鸡’是保国公朱国弼!
保国公是大明少有的世袭爵位,其先祖朱谦于明英宗时期的土木堡之变中挣得抚宁伯爵位,死后追封抚宁侯,其子朱永再接再厉于明宪宗时期,先是挣得世袭抚宁侯,又挣得世袭保国公,而朱国弼便是传袭下来的第八代保国公。
为什么挑中朱国弼,因为朱国弼家世够久,身份够重,家财够丰厚,最重要的是,锦衣卫掌握有足以让朱国弼死罪的证据!
朱国弼不仅是第八代保国公,还是三代金陵留守,掌握金陵京营一万五千守备士兵。
历史上,清军突破长江天堑,杀至金陵城下,也是这保国公朱国弼牵头勋贵阶级投降了清军。
如今朱由简南迁金陵,他岂能容忍金陵的京营大军继续掌握在这等没有任何才能,不敢死战,只会苟且贪生的人手里。
至于说朱国弼家财丰厚,可以从崇祯十五年他迎娶秦淮八艳之一寇白门为妾室,当日的花费与排场窥得一二。
不仅仅单是给寇白门赎身,以及聘礼就花费了几万两,他还调派五千名京营士兵,手提大红灯笼,从武定桥一路排到保国公府,排场之大之奢华,绝对是大明开国以来,金陵婚嫁场面最大的一次。
当然,调这么多士兵为私用,但毕竟是保国公与金陵留守,士兵也仅在城中,够不到死罪。真正的死罪,是李自成攻占京师的消息刚传到金陵时,朱国弼竟然第一时间扣留了一笔从福建收上来的赋税,充为私用,足足十万两。
要知道,崇祯当初在京师为了抵御李自成,想要募捐五十万两给前线士兵发军饷,努力了一个月也不过只得几万两,其中朱国弼只捐了区区两百七十两。
“那时募捐他还几次上书哭穷来着,现在这一笔就捞了十万两,朕不弄他弄谁!”
保国公府。
其实自朱由简顺利跳出李自成流寇大军的包围圈,南迁金陵的消息传来,保国公朱国弼当时就下意识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段日子,他每天都内心忐忑。
扣那十万两税银为己用的时候,他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京师城破,淮河以北完全沦陷,金陵留守官员必然要另立新君的,而不管立谁,他这个掌握着金陵留守之权,以及金陵京营兵马的保国公,都一定是拉拢的对象。
彼时别说知不知道自己扣留了十万两银子为己用,就算知道了,一个缺少根基的新皇,也不敢向自己问罪,甚至还要反过来赏赐安抚自己。
只是万万没想到,金陵众官没能另立任何一位藩王为新君,反而是当朝皇上自己顺利南迁了,进入金陵之前,皇上还收服了拥兵十数万的江北四镇,进入金陵时,皇上还带了一万多禁军,以及接近两千锦衣卫。
如果说一个缺少根基的藩王立为的新皇,正统性不足,皇威有限,在朱国弼眼里,与绵羊差不多,金陵京营士兵一定更愿意听他这个保国公的命令,而不是新皇的命令。
可是朱由简这个正统的已经当了十七年的当朝皇上,就完全不一样了,虽有丢失京师之耻,却也收复江北四镇十数万兵马,以及带来的禁军与锦衣卫拱卫,皇威浩荡不减,在这样的皇威下,他这个看似掌握金陵一万五千京营的保国公才是‘绵羊’。
朱国弼最害怕的就是锦衣卫,而金陵一下子涌入接近两千锦衣卫,他觉得就算自己所犯之罪,一时半会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未来也总有一日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彼时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砍头赐死未必,但夺爵贬为庶民可能性却极大。
一旦没了爵位,荣华富贵也将跟着消失。
怎么办?这十几天朱国弼一直在思考对策,思考未来如果事发,皇上如何才会当做没看到,饶过自己。
立功?献美?
想立功只能带兵到前线与流寇拼杀,击溃几支流寇,只是朱国弼哪有与流寇拼杀的胆子,毕竟流寇连整个淮河以北都攻占了,大明折损在流寇手中的将军不下数百,兵更是足有数十万,去前线与流寇拼杀等于送死!
既然立功没有希望,那么就只有献美这一条了。
朱国弼此时与当初田弘遇的思想是一样的。
当初田弘遇靠着崇祯对田贵妃的宠爱,也得到不少恩宠,但随着崇祯十四年之后,田贵妃染了疾,日渐消瘦,眼看命不久矣。田弘遇便害怕田贵妃死后,崇祯对田家的恩宠也随之消去,便打起了进献绝色美女来笼络崇祯的念头。
秦淮八艳之一的陈圆圆就是因此才在崇祯十五年时,被田弘遇从江南赎走带去了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