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微信圈,唐页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今天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她希望小辰永远都不要知道,就当是她再也不喜欢他了。
被车轮压着的男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急躁,他不停地拍打着车身,甚至唐页都能感受到车子在轻微的晃动。
她将后视镜调了一下,然后从镜子里看着地上的男人,地上现在流了很多血,那人的脸色很苍白,额头上都是汗,但手里那把枪依然紧紧地握住,指着车窗户对着她,说了什么她听不到,车子的隔音很好,她其实也不想听到。
打开车载音乐,她靠在车座上,难得有如此闲暇的时候,不能让时间就这么白白的浪费掉了,听听音乐,放松一下心情。
一首歌结束后,在开始另一首歌之前,车内很安静,她听到了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那是朋友圈有消息的提示音。
她知道,他看到了。
将音乐的声音关掉,她拿起手机,点开微信:你在哪儿?出什么事了?
九个字,两个问号,唐页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微信名字没有换,依然还是Y·Y,那个她曾经思想不纯洁地以为是YY。
他的头像换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像他这样的男人,也有跟普通已婚有孩子的父母一样,头像是自己的孩子。
头像是小辰的照片,她没有立马回复信息,而是点开他的头像,看着照片里的儿子,泪水氤氲了双眸。
照片里的儿子看起来长大了很多,两年模糊了很多东西,再过几年,也许她在路上碰到儿子,都不一定能认出他。
他快要七岁了,应该很高了吧?
瘦了还是胖了?
两年,岁月你带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我知道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知道我没有理由责备你,但是我多么的希望,你能停一停。
那边聂霆炀许是等不及,又发来一条信息:你在干什么?回复我!!
他用了两个叹号,以此来表明他此时的焦急。
还没两秒钟,他又发来了一条语音:言言,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在“想”字后面他停顿了一会儿,最后才说出了两个字“见你”。
是的他想见她,想她。
思念就像是疯长的藤蔓,遍布他全身的每一根血管,枝开叶散,每一片叶子上都写着,我想你。
眼泪从明眸里流出来,没有擦去,唐页动着修长的手指,回复:我快要死了。
聂霆炀很快就发来了语音,声音十分的急促:给我打电话!我号码没变!
唐页没有打电话,而是又发了条信息:我要死了,你是难过还是开心?
--言言,给我打电话,我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求你……
他再次来了语音,声音说到最后竟带着丝丝的颤音。
他说“求你”,唐页笑了,眼泪流进嘴里,她发现,原来是甜的。
他的号码,她一直没有保存过,却只是闭一下眼睛就能够清晰地说出来,她擦去眼泪,将手机放在仪表盘上方,抽一张纸巾擦了擦鼻水,又抽了两下鼻子,这才重新拿起手机。
这会儿,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管。
按下他的号码,拨出去,“嘟--”的一声那边就接通了,聂霆炀的声音传了出来。
“言言,你在哪儿?出什么事了?”
唐页靠在车座上,将安全带打开,脱掉鞋子,将脚也放在车座上,一只手臂抱着自己的腿,脸歪在膝盖上,一只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她此时才知道,原来,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就能让人一天的疲惫都扫去。
那次吵架,爸爸说她命贱,聂霆炀伤她那么深,为什么她却对他动了情?不是贱,是什么?
爸爸这话很难听,她听了很伤心,别人这样说她,她无所谓,可是他是她的爸爸,所以她做不到不在乎。
那天她哭了很久,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贱,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会轻而易举的就忘掉了他给的那些伤痛,记住的全都是他给的好。
一直到妈妈死,她都不曾原谅她,可对聂霆炀,她的原谅却是那么的廉价,难道说在她的心里,生她养她的妈妈还没有一个男人重要吗?
后来她终于懂得,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而是我们总是对亲人太过于苛刻,而对别人宽容。
她对聂霆炀,还没有到将他视作亲人的地步,虽然她曾想过,他们有过一个儿子,就是有了血缘关系,就是亲人,可等她想明白前面的道理时,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如今对他,早已经没有了两年前的怦然心动,只是一个朋友,有过肌肤之亲的一个特殊的朋友。
“言言,你在听我说话吗?你说话。”
“聂霆炀……”
“言言,你好好吗?”
“一点都不好,我快要死了。”
“你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唐页没有回答,看到了有人来到地下停车场,是唐力,还有别的人。
她知道自己这次死不了了,可她却想听听他的回答,“如果我今天死了,你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聂霆炀生气了,她才26岁,人生刚刚开始,什么死不死的,“你在哪儿?告诉我具体的位置!”
“你先回答我。”
“位置!”
“你瞧,你还是那么厉害,我不理你了。”唐页要挂电话,聂霆炀的声音再次软了下来,“言言,我爱你,我用两年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你就是我的鬼迷心窍,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我就是要告诉你,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一句“我爱你”,让女人可以抛弃一切与你天涯海角。
但那是别的女人,不是她唐页。
但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感动了,因为这三个字。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她想要跟他说的,两年前的那通电话,她其实是想跟他说两年之约的,是她言而无信,可她别无选择。
欠他的是一句“对不起”,欠儿子的更是这一句“对不起”。
她不应该给了他们希望却又将那一点希望给残忍的扼杀,这句“对不起”她必须要说。
“……”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
聂霆炀知道,自己跟她是彻彻底底的错过了,也许他这辈子注定了要孤独终老。
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所以他懂,若她幸福,他微笑祝福。
即将38岁的男人了,他已经提前迈入了不惑之年,以前的时候觉得也许到了40岁他依然迷茫。两年的沉淀,他豁然开朗,有些事,拿起与放下,只是一念之间。
“没关系,无论你今后如何选择,我都尊重你。”顿了下,聂霆炀说:“那我能见见你吗?”
“如果今天我能活着,晚上就去找你,洗白白的躺床上等我。”
“……”聂霆炀的眉梢抽了抽,什么个情况?
两年的时间,不会是在K国那样的国度给熏陶成这样了吧?
之前一直传闻她是女同,他一开始也真的信以为真了。
当天飞往K国,他亲眼看着她跟那个叫汤琼的女人勾肩搭背地从酒吧出来,他当时真的恨不得上去将两人分开各自揍一顿,可他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出现。
后来他就一直跟踪她,那天她们两人都喝醉了,没留意到他就在身后,而且还离得很近,所以他清晰地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她说:“汤琼,你说你这么优秀的女人为什么不找个男人呢?”
汤琼说:“好男人都被贱女人抢走了,我不着急,反正我若盛开,蝴蝶自来。”
她说:“你确实有招蜂引蝶的资本,我要是男人我就娶你。”
汤琼说:“那我也得愿意嫁给你才行,还说我呢,你呢?你怎么不找个男人?”
“我啊?”聂霆炀清楚地记得,当时她突然就站立在那里,因为背对着他,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猜想,应该是落寞的,她说:“我有男人,我还有个儿子呢,只是……”她再也没向下说。
“听到没有?”唐页的声音传出来,聂霆炀这才回过神,“听到了,那你晚上要是不过来,我可自己过去了。”
“好,一言为定。”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