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离开亭湖镇之后,并没有急着去找陈清平,而是直接挪移离开了七珠大连池,直往北边,一路来到了杜鹃山。
陈清平的境界已经到了,差的就只是修为,所以她清楚,在星力修为一路提升到星极八层之前,她是不会出来的。
这一去就是两日两夜,等她重新出现在杜鹃山下的时候,青花郎的尸体,包括从顾子安身上取下来的两颗拥有魂丝的眼珠子,都已经不见了。
紫衣摊开手掌,那东西就直接从储物戒指之中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原本属于那些魂丝和七彩魂丝的光泽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乃是深紫色闪耀的雷光。
“百劫雷丝!啊~,这么好的东西,真想自己留着呀!”紫衣看着手中的那一条如同梦幻一般的雷丝,忍不住有些羡慕地呢喃道。
良久,她才终于忍住了心中的艳羡之意,皱了皱小鼻子,自语道:“算啦算啦,那臭姐姐欠我这么大的一个人情,以后赶路,吃的喝的,就都交给她来弄好了!”
回到七珠连池之后,立刻就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那詹台凌颜带着自己的亲传弟子,还有莲花湖宝库中近半的资源离开了这个地方,不知所踪。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那所谓的大长老在詹台凌颜离开之后,迫不及待地就登上了掌教的尊位。
但是修为与她只差一点点的二长老似乎并不服气,私下里在宗门之中也聚拢了一大批的追随者,如此一来,本就实力削弱了大半的莲花湖又再一次陷入了混乱的内斗之中。
白龙湖,鹤鸣湖蠢蠢欲动,各自扶持了其中一方,如今,莲花湖在这两大势力的介入之下早已名存实亡,沦落成为了别人的傀儡,倒是叫人唏嘘不已。
因为最近的争斗十分频繁,以至于周遭的实力和那些商户,野修,游客们都纷纷离开,流向了七大连池其他大湖的势力范围之内,就连本地的生意也变得萧条不已,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也算是雪上加霜了。
紫衣对此并不意外,真正让她意外的是,那詹台凌颜到了最后选择的并不是大刀阔斧的改革,重整莲花湖,而是带着唯一的弟子了,选择了离开。
以咒神宫的情报机构对于詹台凌颜的描述来说,她并不是这等没有果决狠辣手段的女子,如果她想,是有足够的能力做到这些的,但是她没有。
紫衣并不怀疑那个女人的能力,区区一个三流宗门的掌教,能够将她的万兽罗盘都逼出来,实力,战斗经验和天赋,还有手段,绝对都是有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还是不忍心对那些跟着自己数百年的元老们下手,只好离开,任其自生自灭。
“如此也好!”紫衣心道。
没有了莲花湖要保,等那场劫难真正来临的时候,若是独善其身,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回到莲花湖后,她立即就去了包大庭的八果梅小院儿。
包大庭知道有人回来了,立即就从小屋子之中跑了出来,满脸期待地道:“仙子,仙子,那青花郎可是抓到了?晴儿的魂魄找回来了没有?”
“青花郎已经死了,”紫衣道,随即她摊开了一只手,一根黯淡的魂丝在元神之力的灌注之下微微亮起,重新化作了一道指甲盖儿大小的光团,“其余的魂丝因为能量透支已经无法恢复,我只找到了她的地魂。”
包大庭眼前一亮,紧接着又微微地暗淡了下来,道:“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紫衣道:“命魂才是一个人的主意识所在,地魂归体之后,她只是能够稍稍地恢复一些意识,大约也就是六七岁小孩儿的程度,往后的余生,只怕还是需要你来照顾了。”
“其实晴儿她能够活着,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即使一丝意识都找不回来,我也会好好地照顾她一辈子,”包大庭道:“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还得多谢仙子你们,若没有你们,只怕晴儿和我包大庭如今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不用谢我,”紫衣道:“是那臭姐姐心软要救你们的,如果是我的话,在前三门那里杀掉杜连生之后,大约直接就离开了。要谢呀你谢她去。”
离开了八果梅小院儿,紫衣就直接回到了如意湖居辛庵的地界住下,等待闭关修炼的陈清平出来。
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是日星华耀夜,一道冲天的气机从那如意湖的中央升起。
这已经是三个月以来的第六次了!
原先第一次有人突破的时候,许多同样在如意湖中修行的高手们只觉得不知道是那个家伙这么好运,一来这里就突破了,可是紧接着,每隔上一段时间,这样的天地赐福的场景就会出现一次,这样的事情出现三次之后,已经引起了如意湖高层的重视,在湖泊周遭布置下了大量的高手守护。
每每有人突破境界的时候,总是有不少的人会心生嫉妒,甚至还会有人忍不住出手。
虽然如意湖中不允许打斗,而且进阶之时的天道赐福也是如此,但是,每每进阶完毕之后,还是会出现一阵的骚乱,这不,消息刚刚传出去不就,慕名而来,等待着观看下一次突破的游客还有修行者们就都聚在了如意湖畔,虽然这样一来给他们的生意带来了不少的红利,但是人太多了往往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为了保证外头的这些人不会干扰到里头那高手们的修炼,如意湖还是不敢太过掉以轻心,这倒是让原本想要在湖边给陈清平护法的紫衣非常满意。
更是因为陈清平接连进阶的缘故,好多原本并不打算花大价钱进入湖中游览一番的客人,都纷纷咬牙掏了腰包,想要进去一窥究竟。
更让紫衣好笑的是,甚至还有不少的人在湖边设了赌局,赌局的内容就是‘里头的那个高手接下来还会不会突破’。
紫衣来的时候,陈清平不过刚刚突破了第二个境界,她自然是清楚那个臭姐姐至少都会突破到五阶八层的地步,突然来了兴致,就在湖畔的各个盘口接连下注,这些日子下来,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倒是让她心中对于那‘百劫雷丝’要送给臭姐姐的怨念稍稍的减轻了些。
最后一次下注是在陈清平进阶到了星极八层的时候,这些赌来的元液虽然有很多,但是自己什么时候看得上这种东西,不过就是玩玩,所以虽然明知陈清平很有可能在突破到八层的时候就直接从里面出来,但紫衣还是一如既往地压在了会突破那一边。
如今更叫她意外的是,那个天天被自己嘲讽的臭姐姐,居然还真就突破了!
“星极九层,真元和星力同时进阶,臭姐姐,行呀你!”
陈清平一出来,紫衣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大帮的东西,都是他从那些盘口赢来的,接连六次进阶,一次比一次慢,所以越是到了后面,相信陈清平还能够进阶的人就越少,所以,这一次紫衣下了了自己前面几次赢下来的所有的东西做赌注,而赢回来的东西,自然就更多!
“哇!”饶是在姜宁那里得到了许多元液的陈清平,当下看到自己手里的那一大堆的东西,眼睛里头也是不由自主地冒起了小星星。
“元液,心法,战技,灵药,丹药,甚至还有灵器!”陈清平瞪大了眼睛道:“你这死丫头,我闭关的这一段时间,你是跑出去打劫了吗?”
“呸呸呸!”紫衣没好气道:“你才去打劫了呢,我这呀,都是从外头的那些盘口里面赢回来的,我赢的不过是小头,那些坐庄的,赚的可比我多了去了!”
陈清平闻言一脸的黑线,“你堂堂一个顶级宗门的圣女,掌教的继承人,居然跑到这里跟人家赌钱,你还真是够可以的,不怕你师父知道了打你屁股?等等,话说我进去的时候,这里分明什么都没有,怎么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外头就多了这么多人,赌局盘口,卖吃的的,卖宝贝的,卖灵果的真是什么都有,这里都成了集市了,要不是看见你,我都以为我走错方向了呢?”
紫衣笑道:“我师父?她才不会管这些无聊的事情,说起这些东西,只怕她比我还要在行嘞!”
“哎,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陈清平扶额。
离开了如意湖之后,两人一路并肩而行,架着各自的银签北返,经过那小山庄的时候,陈清平本想下去看看,又怕看到什么自己不想看到了场面。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和紫衣就看出那老太太寿元无几,怕也就是一旬半月的光景,之所以还能下地,不过是在强撑着,虽然陈清平在那些鱼儿的腹里偷偷撒了些元液和丹药粉末,但是那种能够延年益寿的东西,她是没有的,即便能帮那老人回光返照多活个一两月,到了如今,只怕也已经没了。
紫衣原本想直接走的,但陈清平终究还是有些挂念,用自己的飞刀如法炮制,在上一次相遇的小河边上抓上来了一大篓的鱼,又在紫衣的建议之下弄了些山菜,蘑菇,果子,野味什么的,统统在小河里处理过,又清洗干净,用真元浸透了,这才御空回到了那小山下的篱笆院儿外。
老人闻声,扶着自家那个走路已经有些颤颤巍巍的婆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上依旧带着暖洋洋的笑意,挥手朝着她们两个打招呼。
“两位姑娘之前说事情忙完了,还会回来看看我老头子,我原以为你们只是在说笑,不想两三个月而已,你们还就真的来了!”
老人脸上的气色也不太好,似乎是因为这段时间妻子身体的缘故,要照顾操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就连脸上那一层层的褶子,看着都比以往更厚了些。
这样的日子再久一些,只怕那老伴儿刚走,他也要随着去了。
陈清平皱眉,微微有些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生老病死乃是天理循环,即便他们这些修行者,寿元绵延千万载,修炼不到真一境界,总也还是有那么一天。
陈清平提了提手中现编的那几个篮子,那些篮子里面装着的东西,瓜果鱼肉应有尽有,因为是经过了真元浸透的缘故,几个月的时间之内,倒也不用担心它们会坏掉,除了手里的,她的储物手镯里,还有紫衣的储物戒指里,也还有很多很多,二人在那里忙活了一阵子,等到把所有带来的东西都在地窖里头安放好了,这才又重新回到了小院之中。
“有了这些吃的,还有这些柴火,加上小院儿里面的这口老井,今年冬天,您就不要再出去忙活了!”陈清平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老头子也许还好,但是当下被他搀扶着的老妪,生命力已是风中残烛,只怕已烧不过今晚了。
那老婆子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打起了几分精神,朝着陈清平笑了笑,道:“老婆子我,在这小院儿里看这山上的花花草草开了一年又一年,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如今,自己这株草,也到了要变黄的时候,我心里呀,早就有数了,什么来世不来世的不敢去想,也没什么念头,这一辈子下来竟是些叫人吃苦头的事情,若有便罢,若没有,到这山上土里,作一堆无知无觉的枯骨,也挺好,只盼着这老头子你哪天要是也随我去了,不要埋得太远就行!”
那钓叟看着自家的婆娘,就像是五六十年前,在山间初遇,第一次见着那丫头赶着羊儿唱山歌时候的水灵模样,轻轻浅浅地一笑,道:“你就放心吧,等哪天我呀要走的时候,这把老骨头肯定埋在你的跟前儿,咱们俩来来回回折腾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还是没有走出这座山,还是住在这个小篱笆院儿里,我呀,哪也不去,就守着你了。”
陈清平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句诗: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锦衾角枕,麻衣草鞋,同旦亦同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