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看着眼前那个倔强又执拗的女人,只觉得心口紧巴巴地揪着,不上不下的,难受至极。
他当然没有对女子出手,只是极尽冷漠地道:“没错,我是还惦记着你,但你也别当我还是几百年前的那个傻瓜,看不得你落一滴泪,见不得你受一点委屈,我还是那句话,人我今天一定要带走,既然我们之间的事情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有了定论,今日也就不必再把同样的悲剧强加于下一辈的身上。”
老头咬了咬牙,接着道:“你若是不同意,那刑舍今日便与你龟驼山来个鱼死网破!”
“你真的要这样逼我?”泪水从眼眸之中滑落,顺着白皙的脸颊,流淌出两道湿哒哒的痕迹,反射着那秋日晴空当下已经有些西斜的日光,熠熠生辉。
女子声嘶力竭地大吼,老头子却依旧平静,平静地近乎于冷漠。
“从头到尾,都是你在逼我!”背刀的老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你每一次做出自己的选择之前,考虑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心中的天道,只有这座乌龟山,你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第一位,更不会顾及别人的死活!”
净水池内,原本声嘶力竭的女人,突然就不哭了。
她伸出双手,低下头去,平静地抹了抹眼角和面上的泪渍,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把天道放在第一位,我就是把龟驼山的事情放在所有人的前面,就算是时间倒回几百年前,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当年,是师傅救了我,是天道给了我新生,没有师傅,没有龟驼山,没有天道,你根本就见不到我,你说,我有什么错?”
“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推给你的师傅,推给天道,”老头的话音愈发冷漠,“你的心里从头到尾爱的都只是自己,选择天道是因为你想活着,选择做龟驼山的掌教,也不是为了报答师傅的恩情,我可不觉得当年的龟驼山,缺了你一个人就转不了。”
背刀的老者道:“也别总是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你既然收了小尾巴做徒弟,那你可有想过,她愿不愿意做你的徒弟,愿不愿意替这偌大的龟驼山去死,你可曾想过,小尾巴有她自己的想要的人生,有她自己喜欢的人,你凭什么剥夺她的权利?就凭你是这狗屁的乌龟山掌教?”
言辞凌厉如刀,切割在那女子的心上,刀刀见血,却句句都是实话。
女子如今才想起了师傅往日里总喜欢说的那句话:
人啊,没事情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很好,很善良,很伟大,非要等到哪一天,叫别人连皮带骨,撕经扯肉地将你的真面目血淋淋地展现出来,你才会看清楚,自己究竟有多么的丑恶。
往日里高高在上,端坐在掌教尊位,迎接着教徒们顶礼膜拜的女子,几百年的光阴下来,似乎早已忘了自己先前究竟是何模样,直到这一刻,直到眼前这个曾经最爱自己,也许也是自己最爱的男人将他所见所想赤裸裸地说出来,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原来在别人的眼中,自己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大。
女子沉默地退了几步,没有再说话,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净水池,消失在了大殿之外的广场之中。
只待那女子身上的最后一丝气息也消散的差不多了,老头子又会转过身来,两步走到净水池地边沿坐下,原本就有些佝偻的后背,在夕阳的残照之下,似乎佝偻地更厉害了。
“即便是这样的你,我也还是放不下呀!”
老头子闭上了双眼,背对着残阳。
……
……
呼延风一路从入山门之后的乡间小道开始,朝着山谷的内里进发。
他并没有立时就把速度提高到极限,而是选择缓步前行,并从自己的空间灵器之中取出了些事先烤制好的妖兽肉和清水,肌肉的力量和身体之中的灵气随着他的缓步行走和进食,在一点一点地恢复着。
倒不是他觉得当下的状态无法通过第二波龟驼山高手的封锁,只是他清楚,后面的战斗会一场比一场艰难,而随着战斗的推进,能够给予自己恢复的时间和余地就会越来越少。
他可没有姜宁那种好似不管怎么使用都浪费不完的真元,所以,在面对这种车轮战的消耗的时候,他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来恢复,否则等战斗到了最后的阶段,他只怕空有一身的境界和刀法,却连一丝一毫的真元都挤不出来。
甚至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不知为何,就停了下来,直接在原地打坐,修炼了起来。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呼延风紧闭的眸子这才缓缓地张开,速度提到了极限,不多时,就在另外一座村庄的尽头,遇到了这一次挑战的第二波人。
领头上来打招呼的,乃是一个女子。
女子的相貌很普通,比之先前伪装成樵夫接近他的那个少女要逊色了不少,但其浑身上下却有一股独特的气质隐而不发,乍一看不怎么亮眼,却是越瞧越发有韵味。
“你走开,我不想打女人!”
没等对方开口,呼延风就直接了当地道。
“我最烦那些看不起女人的男人!”那女子蹙起眉头,似乎也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性子,直接抬手,就开始了自己的攻击。
“哼,果然!”
呼延风一眼就看出这女人的实力比起先前的梁秋实稍稍强上了那么一些,但是她的年龄,依照自己的判断来看,大约还要大上起码十岁,天赋比起梁秋实来说反倒逊色了一筹。
似乎是懒得与这个女人纠缠,呼延风直接用处了自己在云雾城大比之时,战胜那绿袍子少年的那一记【缺刀式】。
大衍五十,其用四九,唯一刀不可见!
战斗几乎是刚刚开始便已结束。
女子刚刚伸出去的右手,鹅黄的袖袍被割裂了一大半,露出了半截藕臂。
而呼延风的长刀,又一次架在了别人的头颈之间。
“不是我看不起女人,”呼延风道:“而是你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