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伸手在雪茄专用保湿盒里,取出一枝古巴雪茄夹在手指间,用雪茄剪修正圆头,然后放入口中衔着。
章尚荣见状,连忙起身弯腰,忙不迭伸手准备用手中的一次性打火机为其点燃雪茄,算是他对王兵的恭敬讨好。
没想到王兵将头快速移开,对其还蹙眉瞪眼。
喔靠,他不领情?
难道是自己的礼节没到位,或是做错了?
章尚荣是一脸茫然。
肖景元笑嘻嘻起身将章尚荣拉回座位,调侃道:
“章兄老土了吧,王老大抽雪茄可从来都用钢盖打火机点烟,这样才显得派头十足。”
果不其然,王兵从‘爱马仕’手包中取出法国‘都彭’18K金钢盖火石打火机,“当…”一声翻开钢盖,“嘭…”从里窜出一支蓝色火苗。
他移近嘴边优雅地点燃口中的雪茄,半闭着眼猛吸一口,瞧着烟雾从鼻中徐徐逸出,袅袅绕绕飘向空中,然后又“当…”的一声脆响,把手中的钢盖合上。
章尚荣双眼一瞬不眨地盯着王兵,他的每次细微动作和微表情都仔细琢磨,似乎明白了王兵抽吸雪茄,并非只是迷上雪茄的口味,而是在享受整个抽吸过程。
他每次经历一个吞吐过程,他的精神世界里得到一次金钱与地位的洗礼。
“咋样,老大抽吸雪茄很有‘范儿’吧。”肖景元拉拽着章尚荣的衣角嘀咕道。
肖景元在王兵身边久矣,对师兄的各种‘范儿’崇拜的五体投地。
“嗯,确实很有‘范儿’,名不虚传。”章尚荣颔首,酸溜溜地尬笑道。
曾几何时,他章尚荣还是领跑者,如今堕落成跟随者,实在是造化弄人啊。
王兵特立独行的生活习惯和作派,自然而然成为他身份的象征和符号,人格魅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成就他儒雅稳重的王者气质。
王兵学中文出身,大学时拜读过许多中外名人传记,他深谙精神领袖需要长期如一的潜移默化,才能百炼成钢。
抽烟序幕拉开后,六人自然谈到当前的诸多药品销售形势与公司变故。
章尚荣眯着烟薰眼,小心翼翼问道:
“王老大,最近公司在搞什么市场稽查风暴,法务部茅新带着四名助手,气势汹汹的昨天到达巴京,今天就开始查帐,这如何应对?”
王兵听罢阴冷一笑,他没有马上回复章尚荣的询问,而是起身调整下书房里的中央空调功能,把制冷换至到换气位置。
他回到位置上坐下,在烟缸里掐灭半枝雪茄,随手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温热的极品铁观音,闻了闻清香味浓,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稽查风暴?让他们查好了,查到了我们认帐交钱就是,查不到是他们无能,我倒想看看,京都市场部如此混乱复杂的帐目和货物流向,他们怎么把它理清楚?”
“对对,老大说得对…”下面几个小主管拍着马屁。
“可他们在追查挪用货款,我们的信用社帐户…”章尚荣还是有些紧张。
“挪用货款?嘿嘿…三年前我帮大家在信用社开设对公帐户时,就曾说过,我们利用对公帐户套取在医药公司货款,目的是为了有资金做代理品种,甚至于买断几个药厂的品种。”
“三年多过去了,我们每人手上相当于用了数百万的无息贷款,现在数倍的钱都赚回来了,应该是挣得盆满钵满了吧,咱们现在的仙灵公司也成立了,已经用不了这些私人对公帐户,挪用的货款咱们交还给公司就是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王兵不屑一顾,鼻子里还哼了二声。
“可听说刑法上有挪用资金罪一说?”
“挪用公款罪!刑事法律上确有这一条,但这需要当事人报案才会立案侦查,如果是公司出纳挪用,那怕是十万块钱,以程有福的脾性,他绝对会送这个倒霉的出纳进监狱。”
“但是我们,手上掌控着大量医院资源的市场主管,他断然不会、也不敢,只要我们把钱交回去,他马上偃旗息鼓,还不会向外声张。”
王兵似乎对程有福的脾气摸得非常清楚,所以,他才有恃无恐,胆大妄为。
“可我听方娟昨晚跟我说,茅新他们分成两批人,有一批两人,准备下各医药公司核实挪用数量,然后请锣县公安来抓人。”一名跟办事处内勤热恋的小主管说道。
“这叫虚张声势懂不懂?不怎么吓唬着说,谁愿意把揣进荷包里的钱,乖乖还回去?大家放心,只要把挪用的货款如数归还,我保证大家平安无事。”王兵很自信地安慰大家。
“可是老大,我们以前报给公司和市场部,有关医药公司的进、销、存报表,相当多数据都是假的,平时相互之间调拨频繁,现在连我们自己都搞不清楚真实数据。”肖景元神色肃然。
“是呀王哥,如果继续认真核对下去,不光是转帐部分,连我们以前私收货款的老底恐怕是瞒不住呵,这…这王哥得想个办法呀。”章尚荣做贼心虚地十分紧张。
这几年,京都市场销售量逐年攀升,铺货量水涨船高,似乎很正常。
其它相当部分货款被主管们私收,具体多少数目?日积月累的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太清楚,要仔细核对也许才弄得明白。
王兵的帐目,六年来是亲自登录记帐,很清楚一目了然,他虽然不学理工科,但中学数学很好,对数字还有一种特别的亲热感。
他清楚自己挪用货款在五百万左右,都用在买断代理品种所需的周转资金上,这二年里几个五百万都赚出来了,这些钱若需要他随时可以抽调出来。
但章尚荣这厮挪用性质不一样了,钱多了乱花,吃喝嫖赌的把钱不当回事,稀里糊涂挪用了多少,恐怕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王兵斜乜了兄弟属下们一眼:“老实说,你们挪用公司货款到底有多少?”
“我加起来挪用了有一百四十万吧。”肖景元倒是比较清楚。
“我就八十万。”
“我六十万。”
“我也是六十万左右。”
其他三个小主管也清楚地报了出来,他们胆小加上代理品种大都是从王兵手上接过来的,需要花费的不多。
“我…我自己都不太清楚了,三四百万元吧,要认真去核对才会明白,这几年调拨得太利害,就是一笔糊涂账。”
章尚荣喉咙里像吞了个鸡蛋似的,结结巴巴的小声嗫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