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李家家大业大,李参民曾救驾用功,如今在朝堂上来说,李家都是炙手可热的名门望族。
只是没人会嫌弃自己太强的。强盛的李家要和卢贤公和亲,强强联手,全国上下,再也没有能制住李家的了。世子爷和李徵玉的大婚本来三年前就该举行的,然而由于皇室中人一直有意无意地阻挠,这婚事才一直拖延至今。
至于皇族为何要阻止这两家联姻,恐怕傻子都明白。一个卢贤公一个李参民,个个手握斌权,煊赫无比,若是叫这两家联起手来,恐怕功高震主,普天之下再无人能震住了。真到逼宫那一日,那可就……
沈曦宜哑然失笑,原来李徵玉未婚就住在世子爷府邸,背后居然有这么一番曲折的情由。那位嬷嬷怕说多了话惹祸上身,说这番话时候轻描淡写,竟捡些歌功颂德、不轻不重的话来说。
只是常人初听不觉如何,稍一细想,个中尔虞我诈的算计便跃然纸上。
沈曦宜方想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疲累,隐隐有种心颤体寒之感。倒不是因为恐惧,只是想起她如果今后也要如此战战兢兢地在刀尖上行走,那份痛苦,可真是令人难以忍受。
老嬷嬷催着沈曦宜赶紧去见李徵玉,沈曦宜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不知……世子和徵玉郡主,可否……圆房?”
老嬷嬷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露出一脸慈祥的笑容,“小姑娘,嬷嬷就知道你的心思,这不,叫嬷嬷猜对了?”也不知道这精狡的老太婆明白了什么,她凑近沈曦宜,说道,“还没有哦。”
沈曦宜一蹙眉,不知这老太婆又想歪到哪里去了。不过世子爷居然和李徵玉还没……看来可推敲的地方有很多。
当下也不及多想,赶到李徵玉的正堂,就看见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美人正坐在厅中,低头撩手,看上去娇艳欲滴。宋默君也在。李徵玉正襟危坐在最中间的美人榻上,说教着世子府的规矩。
她见沈曦宜来了,略略起身,“沈小姐,别来无恙啊?”
沈曦宜跟李徵玉从前打过两回交道,这一回也不算生疏,直接道:“托郡主娘娘的福,小女一切安好。”
李徵玉鼻腔哼了一声,随即拨弄着手指上的水晶蔻丹,“本来沈小姐是世子爷的人,不来听我啰嗦也是可以的。但来都来了,就坐下来一起听听吧?”
她说这话时看似漫不经心地跟沈曦宜商量,其实内里包含的威严不容抗拒。沈曦宜轻轻坐下,垂手道:“当然好。”
李徵玉叫丫鬟给四人都上了茶,年龄最小的那个柳黛黛看起来也最为紧张,端茶杯的时候还差点弄湿衣服。元净是自视甚高,装作面无表情,樊清河热络讨好,只有宋默君一人,神色安然,遗世独立,好似眼前的喧嚣跟她都无关。
她注意到沈曦宜在看她,也微微朝沈曦宜看过来。沈曦宜低头喝了口茶。
李徵玉把五人都叫来其实没什么正事,除了说一说卢家家谱的事情,再就是讲了下卢府的一些规矩和禁忌,特别说到世子爷整个人霸道且敏感,任何人都不能触他逆鳞,否则会被轰出府去。尤其不能靠近世子爷的书房,那里藏了很多朝政上机密,谁若是靠近一步,有可能被当成细作直接打死。
沈曦宜一口茶还没喝完差点呛着。书房不能靠近?世子不允许?那方才她进的是茅厕吗?
看来因人而异那句话是对的,世子爷为了他弟弟,这点小规矩也就不讲究了。
李徵玉敏感地察觉她神色有异,登时问道:“沈小姐,你有什么异议吗?”
沈曦宜答道:“小女不过是想起家父在家中也有此规矩,一时感同身受罢了。”
李徵玉点点头,道:“我们女子,生来就是服侍夫君的,担心的应该是家族和孩儿,而非是尔虞我诈的朝堂。后宫有不准干政只说,大家族之中,也合该如此。否则,女子乱政,更加给将来我们的夫君徒增祸患。”
樊清河立即附和道:“郡主娘娘说的极是!家母在家中也常常如此说教。”
元净低下头不说话。宋默君以为沈曦宜也赞同这副说辞,撇过头去似有看轻之意。
沈曦宜心想这些女人只活过一世,不像自己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地折腾,因而看人生难免不透彻。她懒得跟说不通之人徒费口舌,便也沉默不语。
“当然了——”只听李徵玉话锋一转,“一个女人虽然无权干涉夫君们的事,但家族之中、妯娌之间、眼皮子底下这点事还是要管好的。你们都是精挑细选上来的侍读,都是名门小姐,以后都是要当一家主母、管理一个大家族的,眼睛里是断断揉不得沙子的。男人们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娶为无数个,但他永远只能宠那些妾室,而不能真正地用心——心,必须牢牢地握在主母手里。”
沈曦宜不知道李徵玉故意说这番话意欲何为,她只感觉李徵玉似有弦外之音,好像是在暗示自己些什么?
应该就是前面几次沈曦宜跟世子的偶遇,叫李徵玉生疑了。她是怕自己胡乱勾引了世子去,然后跟她抢了卢府主母的位置?
虽然沈占秋是这么想的,但她沈曦宜却不屑如此。李徵玉此举,确实有些多心了。不过由此也可看出,李徵玉并不像外表那般贤德,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善妒,以后在她手下过活的女子可真是不好受。
沈曦宜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可以避世一般地去教小豆腐,否则日日活在李徵玉眼皮子底下,肯定得被她看死。
也不知樊清河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依依起身,“郡主娘娘,您的教诲小女都记下了。自从见了郡主,小女感觉无比亲切,比见了自家姐妹还要亲,只盼着以后能多多伺候郡主娘娘、多多伺候世子呢!”
李徵玉正襟危坐,不喜不悲地点点头,沉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