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侍卫在后穷追不舍,谢籍拉着沈曦宜有狂奔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面才渐渐没了追赶的人。
沈曦宜心里怦怦地跳,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冷不丁地这一顿狂奔,累得都快吐了,蹲在地上大喘粗气。
倒是谢籍脸不红心不热,饶有兴致地匍匐在巷子口打探敌方动静。他见沈曦宜着实累得惨了,微微讶然,轻轻扶起她,半是打趣道:“没事吧?才这么点路,看你这样子,腿都软了。”
沈曦宜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怒然甩开他,嗔怪道:“喂!你这是干甚?干嘛没事扮成王半仙的样子闯到沈府去?害得我跟你白白跑了这么许久的路!”
谢籍给她打了一筒水,把她扶到台阶上坐下。见她面色渐渐平静,信然道:“在下害得沈小姐跑路,着实是对不住。不若在下保证,今后若是再有这种情况,在下定然安排妥当些,必不叫小姐受这许多苦楚。”
沈曦宜知这男子口吐莲花,跟他讲理简直就是白费口舌,“谢公子,不惜假扮王半仙到府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籍莞尔,站起身来,负手言道:“在下原是要告知姑娘的。只因受了一位故人的托付,必要沈小姐与他见上一面,在下这才舍命陪君子走这一遭。”
沈曦宜疑道:“谁?”
谢籍回头,指尖轻轻一点,“孙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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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籍和沈曦宜两人来到宜春楼,却到处不见孙常者的踪影。
阳光明熙炙热,谢籍用手挡在眼前,一边笑道:“许是孙贵公子又挨他爹揍了,下不来床了。”
原来谢籍大闹沈府的幕后指使,就是孙常者这家伙。不知怎地这家伙想见沈曦宜一面,却又无计可施,只好金钱收买谢籍,让谢籍帮忙把沈曦宜带出来。
那日沈曦宜只与孙常者在温泉行宫匆匆一叙,也说不上是交情多深,却不知这家伙费这么大力气找她到底干甚。
沈曦宜把谢籍挡阳光的手打掉,“喂,你不会是跟孙常者一伙儿的吧?”
谢籍一愣,随即答得顺理成章,“沈姑娘这一问问得太朴素了。孙公子出手慷慨,在下拿人钱财,自然是要站在雇主那一方的。”
沈曦宜哼道:“狡辩。我倒要看看孙常者到底要干嘛。”
沈曦宜咄咄逼人,谢籍向后跃开一步,把竹杖横在中间保持距离,黠然道:“诶?姑娘,有话好说在,怎么还动手动脚的。在下可经不住您这般折腾。”
二人正当推搡,后面一位卖油花的大嫂不高兴了,原是他们二人这一来一往地正好挡住了她做生意。谢籍歉然道:“哦,原是挡了这位奶奶财路,当真罪过罪过。我等去也。”
说着拉着沈曦宜逃之夭夭,那妇人还在背后谩骂不断,倒也充耳不闻。
二人好歹上了宜春楼,挑了个临窗好座。
茶博士殷勤过来询问茶叶,谢籍将一串铜钱排在红木桌上,道:“见门外‘湘潭’之牌匾,店家莫不是主打萃茶?哥儿,给上一壶新雪顶寒翠,八分熟,温火慢煎,多谢。”
茶上了许久,孙常者那厮才不紧不慢地走上茶楼,身后还跟着四个俏丫鬟。
孙常者撩着袖子叹道:“好热好热,这才人间三月天,怎么热得跟澡堂子一样?”又道:“谢兄!沈小姐!你们都来了?别来无恙啊?”
谢籍责怪道:“孙兄怎地才来?茶已凉了三分。”
孙常者叫茶博士添了张椅子,慢慢悠悠地把折扇放在桌上,道:“别提了。差点就出不来了。”
沈曦宜见孙常者脸上多了两道新伤,脸蛋上还有个鞋印的红肿,不用说,准是恨铁不成钢的孙老爷有打他儿子了。
孙常者好面子却死不承认自己被鞋底子盖了,相反还极力保持优雅的姿势,飘飘然不以为是,“怎样,沈小姐,一日之内连着见京城两大美男的感觉,是不是爽翻了?”
沈曦宜轻笑道:“你?”看向谢籍。
谢籍呷了口茶,谦让道:“孙兄此言差矣,谢籍早已隐退红尘,何谈‘京城四大美男’的虚名,不必再提,不必再提。”
孙常者开扇,后背靠在椅背上,笑洋洋:“谢兄何必自谦?我等都是深交之人。”又叹道:“可恶那粗厮令沉佑!昨日我去侯府,找令沉佑一叙衷情,不想被一干看门狗拦在外面,死活不让我沾侯府的门!真是岂有此理。”
沈曦宜嗤之以鼻,并未表示一丝同情。这家伙从前干过的混账事儿不在少数,他说自己可怜,多半可以当屁放。
谢籍附和道:“那位令大人,在下也是见识过的。想那位大人不信算命只说,还偏逼着在下给他卜一卜姻缘,定要娶沈家的小姐为妻。”
说着笑着迎向沈曦宜,道:“说来也是叫人啧啧称奇。沈姑娘可能不知,令大人所期望的沈家小姐,并非你长姐沈墨禾,而是曦宜小姐您。”
沈曦宜早知令沉佑对她居心不良,却没想到叫谢籍这么光天化日地说出来,还真有点不舒服。
沈曦宜问道:“那你怎么答复他?”
“在下无话可说。”谢籍摇摇头。
孙常者听到此处,“哈哈。”又道:“这粗厮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真解了本公子这些日子以来的腌臜气!!”
沈曦宜一阵泄气。
不过令沉佑还惦记着自己的事情不可小觑,稍有不慎,她就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谢籍见她面隐忧色,道:“不提他了。咱们还是好好说说孙公子的事情吧。”
孙常者笑道:“本公子哪有什么黑历史。”
谢籍:“公子说梦话呢?”
上次孙常者和汪典签家的小公子比赛斗蛐蛐,结果中途耍诈,被汪公子看出来了,嚷嚷着要把他踢出局。
孙常者自恃京城之内论才论德该属第一人,心里气不过,回家带着几个家丁就把汪小公子揍了一顿,然后推进了粪坑子里。
汪典签把状直接告到孙老爷孙伯才那里,孙老爷闻言那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关起屋门拿着藤条就对孙常者一顿狂抽,抽坏了三根藤条这才罢休,孙常者直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