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不能叫可笑了!而是荒谬!
宁墨尘的目光,也让老爷子切实看清,他的认真程度有多深。
老爷子笃定的眸暗淡下去,放弃和宁墨尘商量,不太客气的看向楚鸢,“你呢?你很清楚自己成长于什么环境吧?
我没有瞧不起农村人的意思,但从一定层面上来说,你确实配不上我精心教导的宁家继承人,若不是我的亲孙女儿慕婉命不好,也轮不到你……”
这话楚鸢就苟不下去了。
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好似无意冒犯一般,“老爷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们家乡的老人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傻人有傻福。
我出生不好,学历一般,可能长得也不太入您的眼,但谁让我命好呢?能被宁总喜欢。
这人呐,千般万般,总是敌不过两个字,命好呐……”
宁老爷子,“!!!”
那见鬼的表情,显然是被一直不吭一声,却突然亮出尖锐小刺的楚鸢震惊到了!
与此同时,周漫云心有不甘的到公墓看望女儿。
说是墓,其实里面只有一套宁慕婉生前最喜欢的衣服,压根没有尸骸。
宁慕婉死得无声无息,尸骨无存,凭空蒸发了一般,什么都没找到。
连这个墓,都是年初才弄的,让宁家人可以表表慰藉。
“慕婉,妈没用,妈当初没有阻止你干傻事,现在更是连你的一丝血脉都留不下。
宁墨尘那个白眼狼,枉费宁家将他从孤儿院带出来,教养栽培了那么多年,花费了你爷爷多少心思。
呵,人家现在翅膀硬了,不愿听我们的了。
竟然还被那低入尘埃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真是气死我了!”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轻轻抚摸粗粝的墓碑,“慕婉,要是你在该多好啊,要是老爷子一开始狠心一点,培养的是你该多好啊?
这样,我们也就不会受人掣肘,更不用求着他宁墨尘延续宁家的辉煌了!”
然而,无论她说再多,冰冷的墓碑都不会变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
最终周漫云也只能擦了眼角,下山开车回家,却眼睛哭过之后视线不够清明,在环城高速上差点撞到一个低着头捡垃圾的环卫工。
周漫云反应过来猛一刹车,车子堪堪停住,但还是稍微挨着了环卫工人的腿脚。
身姿瘦削的女人被惯性带得摔在马路中间。
周漫云见状狠狠拍了下方向盘,认命的解开安全带下车。
“大姐,你没事吧?怎么跑到隔离带来捡垃圾,这样很危险的。”她一边说,一边使劲将人扶起来。
心情本来就不好,如果不是多年涵养不许她逃跑,她还真就想丢下不管了。
看着也没怎么伤到的样子?
周漫云想着,破财免灾,待会儿多拿点钱,私了算了。
她现在实在没心情配合走保险。
却在环卫工人怯怯的抬起脸,看向她的那一刻,周漫云的呼吸停止了!
她……她为什么长得那么像她的女儿慕婉?
除了皮肤粗糙一些,人瘦削得几乎脱了形,那五官、眼睛,简直和慕婉一模一样!
周漫云刹那间无法淡定了,握住环卫工人的肩膀强行关注她的脸。
越看,心里越是倒抽冷气,不,这不是像,这就是慕婉!
她的慕婉没死!
“慕婉……”周漫云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根本顾不上此刻的宁慕婉浑身脏污。
可被强行拥抱的宁慕婉,表情却并不激动,只是呆呆的抬着被搓伤的双手。
……
雾山别墅书房。
宁老爷子脸一阵青一阵白,调节了好一会儿,才有效收敛。
不虞的睥着楚鸢,“出去!接下来的话,你不必听了。”
楚鸢果断起身,“怎么,老爷爷说不过就开始用发脾气这一套了吗?
要我说,您这么多年,到底有把墨尘当一个人看待?
本来,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擦嘴,因为墨尘让我相信他,说他可以解决,但听了这么多,对于您让我打掉孩子,做隐姓埋名的宁夫人,事关我,我是不是也有资格说几句?”
“老爷爷,三句金言送给您。第一,逝者已矣。第二,给别人多一点选择,便是给自己多一点退路。第三,永远不要小瞧人,因为你有可能会后悔!”
说完,楚鸢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没意思。
还以为是怎么大智若愚的老年人呢,看起来,也不过就比一般人好一点。
本质还是自私自利又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商人而已!
然而,她还没走出门,老爷子便从头顶的墙壁机关中取出了一截棍子。
像半截拐棍似的,木质悠久,龙头雕花,虽然只有一半,看起来却很有几分古朴威慑。
老爷子居高临下站着,沉声凛然,“墨尘,爷爷接你进宁家的第一天就说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欣慰的是,你这些年努力上进,聪慧专注,从未让我失望过,所以这家规便也没对你用过。
但今天,你想娶那个女人,爷爷不同意!
那么,便只能让你怎么进的宁家,就怎么走出去!
这半截拐棍,是民国时期创建宁氏公司的宁家先祖留下来的,告诫所有宁家子孙,绝不能为一己私欲置家族于不顾。
今日你做出这样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一个原本就不姓宁的人来承担宁家的重责。
那好,爷爷可以成全你脱离宁家,二十棍,一棍都不能少!
从今往后,你便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不用考虑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用顾及宁家。”
楚鸢看着那厚重的拐棍都头皮发麻,更别说想象一番那东西打在身上的感觉了。
实木材质凹凸不平,打在背上,可不比钢管破坏力小,而且很容易让人内伤。
楚鸢这会儿有点后悔,早知道宁老爷子这么疯,她就应该先给宁墨尘吃点防身的丹药才是。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那边,宁墨尘倒是心甘情愿跪在了老爷子脚下,“爷爷,您打吧,这是我欠宁家的,一道还清了也好。”
宁老爷子闭了闭眼,“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退让?”
“我从前退让过,便是您让我娶慕婉时。
即便我对她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情,但我还是答应了,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呢?害了她,也害了自己。
所以这一次,我想坚持自己的选择。
至于爷爷的养育之恩,这些年勤勤恳恳的努力,想必爷爷都看见了,也觉得我做得不错。
之后,无论谁来接替我的位置,我都会将宁家十年内最合适的规划交给他,按照这个规划走,不说宁氏集团永远长盛不衰,至少不会垮。
当然,也要接替我这个位置的人一心为宁家着想才行,有些话不用我说爷爷其实也明白,董事会成员里,越是激烈反对我执掌宁家的那些持股人,其实私心最重,他们巴不得爷爷……
……我要说的说完了,爷爷开始吧!”
话落,宁墨尘挺直脊背,无比平静的闭上了眼。
“砰!”一声,楚鸢都没反应过来,老爷子苍劲有力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水的抽打在宁墨尘的脊背。
只一下,强健的男人就忍不住痛苦的皱眉,脊背也跟着颤了颤。
老爷子发了狠,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到第六下时,宁墨尘的嘴角漫出血迹,被他若无其事抬手擦掉了。
白色的衬衫上胭红一角。
楚鸢的心揪作一团,既有真心实意的心疼,也有因为牵引蝶的作用而感应到的痛苦。
这就好像她当时在森里中,身体濒临极限,宁墨尘能感应到她一样。
老爷子又狠狠抽了两下。
楚鸢痛得五脏六腑都好像绞在了一起!
她扶着墙一步步返回老爷子跟前,“宁鸿,你住手!你知道我是谁吗,其实我是……”
“爸!爸!我们慕婉没死,我找到她了,爸爸,我终于找到我们慕婉了!”
楚鸢的话没能说完,一阵风风火火的鬼哭狼嚎,带来的消息,直接让宁鸿惊得手中的半截拐棍哐啷一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