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受小时候经历的影响,霍矜重武不重文,书房零零散散摆着一些书,不像有些人家弄得跟藏书阁似的。
但是案卷不少,应该都是某年某月抄了某府的记录……
小戏子跟着霍矜走了,楚鸢关了门,一个人悠悠闲闲的随手翻看着。
没多会儿,果然发现一个布袋子装的案卷放得没那么整齐,布料虽旧,却很干净没有落灰,想来是有人经常拿出来看的缘故。
楚鸢踮脚拿下来,迅速坐到了案桌后打开。
案桌上还摆着一幅京城地图,靠近龙音寺的四周,被人用朱砂圈出了几个点。
楚鸢看着眼睛眯了眯,霍矜难道已经发现了?
展开案卷一目十行的扫过,证实确实是奸污女子的案子,楚鸢百分之八十能肯定,霍矜已经将她所说的“故事”和现实结合了起来。
说不定已经怀疑到所谓的龙音主持身上了!
这个淫贼,通过地道去对面的尼姑庵睡女人还不算,居然还丧心病狂的对山下过路的良家妇女进行奸淫,有些甚至直接被杀害了……
其残忍恶心,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眼下,就算不为了魅惑霍矜,楚鸢也发誓定要将这个淫贼绳之以法!
*
摘星阁。
霍矜到的时候,火舞捧着小腹躺在软榻上,脸色虚弱的发白。
“去请个大夫。”霍矜先是对小戏子说。
后者急匆匆就去了,什么也没问,看起来比霍矜还要急几分似的。
霍矜,“义姐身子不舒服,早点请大夫才是要紧,下次不必先通知我,才请大夫。”
火舞看也不看他,消瘦的手在腹部揉了揉,“霍矜,你少这样叫我,我早就不是你义姐了,从你嗜父杀兄开始,我们已经没了任何关系!”
霍矜的脸色晦暗不明,“已经快一年了,为何义姐还是这般想不通?”
“你让我如何想得通?”火舞猛的抬头看向他,眼眸泛着红,英气的脸上满是怒火,“义父再不好,也是他领养我们,一手将我们养大成人的!你是家里最小的,我们一直疼着你,宠着你,教你读书认字,习武强身,谁曾想某一天,你的剑会对准我们?”
“霍矜,我问你一句,当初如果我也参与了,你是不是会连我也一起杀了?”
火舞一字一顿,凄婉哀伤,仿佛悲剧就发生在昨日,而不是一年前。
霍矜没有任何犹豫的,落下一个字:“是!”
火舞闭了闭眼,眼角滑下一滴泪,明明已经这么久了,眼泪都差不多流干了,可每一回想时,还是会忍不住目涩掉泪。
“谋逆者,不忠不孝,其罪当诛!”霍矜面无表情开口,“要怪,就怪霍胥他贪得无厌,觊觎大明的江山,我若不杀了他,待事情败露,皇上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义姐,你知道你这条命我费了多大功夫才保下来吗?
你这般不爱惜自己,便是对我最大的辜负!”
“滚!你滚!”火舞越听越气,直接站在榻上,冲霍矜叫嚣。
那眼神赤红得恨不得生吞了霍矜。
“你混蛋!你就是个白眼狼!
现在竟连一声义父也不叫了,直呼他老人家的名字,你的良心喂了狗!呵!
就算……就算义父真的有罪,你何至于株连全部,将你义兄他们也……
霍矜你不是人,你是个魔鬼,彻头彻尾的魔鬼!
你为什么要救下我?我没求你,我巴不得随霍溪他们去了,省得看你在这儿假惺惺的!
我恶心!”
可不管火舞怎么骂,霍矜始终不为所动。
等她骂累了,骂失声了,才招手让小戏子把大夫送进来。
大夫诊完脉,摇摇头,“夫人郁结于心,日积月累,已经十分影响健康了,小月子推迟半月左右了吧?待老夫开几服药,好好吃,不然小月子一直不来,恐怕会影响生育,还会无止境的消耗本体的元气!”
大夫说得挺沉重的,小戏子啊了一声,“这般严重?”
火舞别开脸,脸色白了又白,哑着嗓子道:“我不喝药,让我死了算了!”
小戏子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频频看向霍矜。
督公怎么还不发话,难道就真让火舞义姐这般自残不肯吃药?
霍矜脸色变化几下,最终沉下声,“大夫,给她开药。”
火舞又大喊了几声不吃。
霍矜没理他,瞪着小戏子,“药来了,你亲自去煎,煎好了给我送来。”
“属下遵命!”小戏子心焦气躁,动作麻利儿的。
不一会儿霍矜拿到药,按下脾气,勺了一勺,吹了吹,喂到火舞嘴边。
后者紧紧抿住唇,誓死不让一滴药进入口中。
霍矜喂了几次都无果,人也没耐心了,上手一把掐住火舞的下颚,迫使她张嘴,然后将冷得差不多的黑乎乎药汁一股脑灌了进去。
直灌得火舞连连咳嗽,床单衣襟都被浸湿了,还有药汁顺着火舞的鼻腔流出来。
小戏子看得心疼不已,又不敢插手。
火舞呛了半天,抬起头,嘿嘿一笑,“霍矜,原来你还是会生气的啊?我以为,你要在我面前扮狗扮到死呢,难道是因为那个叫鸢尾的宫女,你喜欢她,所以你不想继续用命和我周旋了是不是?”
“你见过她?”霍矜冷声质问。
火舞还是笑,头发散乱,形同鬼魅,“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霍矜,你杀死了我最爱最在乎的人,你觉得我能让你好过吗?
鸢尾鸢尾……你手臂上的鸢尾花,可是为她而刻?
她是宫女,你出入宫廷的次数那么多,比我们这些义兄义姐都多数倍,会看上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也并不奇怪……”
没等火舞说完话,霍矜忽然欺身而上,面色冷沉的掐住了她的脖颈。
见状,火舞不仅不怕,反而笑得越发灿烂,“好啊,霍矜,你快点杀了我啊,我会多谢你的成全的!
这一年多,我生不如死,早就巴不得赶紧下去见霍溪,还有义父他们。
来吧,我不挣扎。”
她这般一心求死,霍矜眼中终究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丝沉痛,旋即松开手,甩袖离去。
“小戏子,义姐交给你了!”
突然的命令让小戏子呆愣当场,可霍矜一走,火舞顿时像被抽光了生气的花儿,瞬间枯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