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土贼的日记
我还坐在里头抽烟,隔壁的伙计听见动静走了过来,狠狠的骂了一句,“这狗日的,说都说不听,今儿又没粘胡子,装的像了能墨迹这么久?”
然后嘿嘿一笑,“小爷,生意好咧。前个月我帮着钓的那两条鱼,您还没把成分给我咧。”
我摸了半分钟硬是没把钱摸出来,这伙计赶紧回了隔壁,“小爷,等你什么时候手头宽松了再说……”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我不得不得守在店门口,祝老头蹲隔壁,那伙计瞅着空就往我这边走一趟,拉拉关系,“小爷,昨天来的那鱼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咧,闷棍这狗日怎么现在还没回来?”我没有理这货,手里头翻着一本线装书,从三叔给的一堆东西里头硬生生的挑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三叔从哪儿搞来的,是一本旧的不行的毛笔字写手记,很多地方都已经掉了页。
一眼瞅上去就是以前的土贼留的玩意,里头全是文言文加行话。具体说的是写书的人在北边走土的一些经历。
这手记的前半本记的一起去倒斗的一共有三个人,带着文言文味道的记录十分别扭,似乎狗日的三人还得手过一个战国墓,瞅着以前的手段和现在有些差别,但目的都差不多。这写书的是个书香世家,考不上功名转行学了风水墓葬,三人摸遍了很多地方,干了在当时来说不少杀头的事儿。
这玩意是除了常家家谱之外,这半年我读的最多的一本东西,不是冲着里头那些离奇的手段,而是里头的一点玩意。半年时间,三叔拿回来东西里头这种玩意也不少,里头的行话换了外人压根就不懂,但偏偏我就盯上了这一本,我的注意力被其中的两页给吸引住了,表面看上去这两页写的玩意和书上其他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就是这件事儿,我反复的读了很多遍,开头是这样的,“三年有余,方才探出此物之或方位,笛梁兄测曰此繁中有物,吾等行约月半,欲顺山脉定之,途中黄盘不稳,笛梁归于地势之离殊以安我等之心,又曰脉尚且如此,藏物岂能等闲,余心忧此物或为前人丹青高手为之,奈何未早反途,直至笛梁失踪,再遇之悔不晚矣……”
大概的意思是这三个人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总算的大致猜到某处地方,三人顺着山脉摸了过去,路上一直罗盘一直就在乱转,写书的人心头慌,不过三个人狗日的都贪心,仗着有点手段压根就没回头,直到一直顺着摸过去,路上三人中的“摸手”失踪,摸手就是找脉的人,这人叫笛梁,过了两天写书的两人才又找到那人,之后继续往深里走。此处的“物”说的就是“墓”,黄盘说的就是“罗盘”,而丹青意指山水,暗喻的是风水。
终于,三人摸到了一个山势,就在准备下铲的时候,突然那摸手笛梁猛的就倒在了地上,另外两人赶紧过去看,之后吓的够呛,这笛梁的身子竟然开始发臭,看上去肯定是已经死了好几天的样子。
由于两人长期走土,见过的都不少,但这回骇的够呛,也晓得这里头的道道,说不定就是闯入了前人风水高手布的局,剩下的两人压根没心思再下铲,第一想法就是跑,这也是古时候的土贼一贯作风。只是到了那时候,两人才发现自己两个已经是走不出去,找不到来时的路,最后摸到了一个峡谷。
就是这人写的在这峡谷中的事情,让我看这本手记反复的看了这么久。
“黄生言恐,余亦甚惧,皆惧笛梁再而复返,行曰三日,终至一谷,夜有虚粽,由北而来,观之不计其数,沿谷而行,吾等闭眼,意待天明,突觉黄生有异……”
这是还看得清楚的一段话,意思是两人跑到一处山谷,“虚粽”是行话,意思就是鬼,两人藏着等天亮,突然写书的发现另外一个人也不对头,指着一个地方还在念着什么,这人顺着过去一看,吓了一跳,发现那些鬼里头,竟然有之前死了的笛梁,顺着山谷往前走,写书的人怕的不行,等到天亮的时候才发现,就连黄生也死了,想起这黄生昨晚说的话,说什么笛梁要带他走……
最后这写书的换了个方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从此又找了找了一拨人继续倒斗。这事儿也就记了下来。
看上去这事就是一件简单的被风水局的事儿,一般这种手记,具体地方都写模糊不清,没人会蠢到把倒过的斗地势都写出来,都只有个大概。
对于道上来说,这种事大多都是被迷了眼睛,风水局面也不见得有多大,看了之后最多骂两句“瓜货”。而且这事儿在手记里头相当的不起眼,只有在最后的两页,写书的才又莫名其妙的提起这事儿,说是之后几十年,自己似乎感觉得到当时的两个弟兄一直在找他,死了也会把他带去那儿。按理说干这一行的都迷信,写最后的几页的时候,这人估计已经是个老头,偏偏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么一件事儿要是其他人来看这书,这么几页的一件事或许就被忽略了过去,但我反反复复一直盯着瞅,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有个感觉,这人说的这地方,似乎和我以前去过的一处有些像,那有鬼的山谷,我下意识的居然想到了之前去的西昆仑,还没有进入雪山之前,经过的那条巨大的山缝……
狗日的瞅上去像是风马牛不相关,我们去的那地方全他娘的是尸体,而这人走的山谷,并没有写那些尸体……我把书一放,喝了口茶,“小爷,这玩意有什么好看的?那桌上还有几本咧,狗日的也不知道写的是真是假,你说这些狗日的,留下来的全他娘的是事儿,多少讲点手法咧,我也好借鉴借鉴,以后出手,还能用上那么两手。”
这伙计的语气相当随意,狗日的这一伙人都是前人留下来的一套,压根就不传出去,还想着去偷别人的,老子心头明白,这人就是这么一说,要他去偷,估计也是拿着西瓜看芝麻,肯定不会用别人的手段。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快速的走了进来,我还没开口,旁边的伙计就骂了出来,“闷棍,你个锤子货,这条鱼值多少钱?”进来的居然是闷棍,我心头一喜,一时间没有再管柜台上的书,“棍儿,收成如何?”边说边暗示性的捋了捋口袋,刚说出口之后就发现,回来的伙计脸色有些不对头,“小爷,这事儿怕是得你去……”我心头一惊,这伙计代老子出手已经半年多的时间,头一回狗日的拿回来的不是钱反而是这种话?另外一个伙计瞅了瞅闷棍的脸色,声音也有些变,“棍儿,这附近还有你整不了的事儿?要不老子陪你去看看?”
闷棍瞅了这伙计一眼,“你不行,这事儿怕真还得小爷去。”
“小爷,这次真他娘的是邪乎了……”
闷棍的手艺我心里头有数,没多话,焉能有出了门拿不回钱的道理,关了店门就往外走,另外一个伙计待不住,忽悠了祝老头两句也跟了上来。
走到出街口很远的位置,一辆小车朝着砖街开了过去,在外头停了下来,闷棍指了指,“小爷,那是小嫂的车咧,你不过去说两句?”我楞了一下,然后回过了头,正好看到祝君从车上下来,隔的太远,已经是朝店子的方向走了进去。
远远的看着小婆娘,没有说话,然后转身就走,两个伙计赶紧闭上了嘴巴……只有闷棍实在忍不住补了一句,“看小嫂提的那包东西,估计又是给呆儿子拿去的。”
过了两三个小时,闷棍带路已经是出了城,指着城边上的一群平房,“小爷,就在哪儿,那东西我昨晚上瞅到一眼,铜钱都给我震翻了,我这才回来找你,那家人估计都还在屋里头。”
几个人顺着路摸了过去,我想了想,从兜里掏了副平光眼镜戴上,这地儿就是城外的边街,房子都修在马路边上没什么人,另外一个伙计瞅了一眼闷棍说的那其中一间房子,“看这住的地方,不是大鱼,估计捞不到多少。他娘的白费力气。”
“你个狗日的,跟了小爷几年,连鱼再小也是肉的道理都不懂?”我没有说话,三人走了过去,到了门口,闷棍吼了一声,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看到闷棍先是一惊,然后露出喜色,看脸正是昨天上门的那货。闷棍小声的和这人说了两句什么,这人快速的就朝着我走了过来,“您就是闷先生请来的人?闷先生果然说话算数,先生,昨晚上你是没看到,这回,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咧。”说到这儿,这人语气都慌了。这种场面老子见过不知道多少,没有说话,两手朝后一背,这货赶紧带路……
“诶,先生,我瞅着你不就是昨天店子里头……”
“哥子,别扯那些,赶紧说事。”
这人开始说,我一直没什么表情,两个伙计也跟在旁边听,没过一会儿,这人猛的闭上了嘴巴,与此同时,闷棍小声的在我旁边说了句,“小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