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进了坤宁宫,皇后对她十分热情,
“来人,快给老太君看座。
本宫早就想宣几位老夫人进宫,与大家闲话家常,奈何近日政务繁忙,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老太君来得正好,本宫刚收到进贡的银丝水芽,请老太君尝尝,老太君要是喜欢,待会儿出宫时可以带点回府。”
老太君年轻时是巾帼英雄,为璃国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得了太上皇“见君不跪”的殊荣。老太君欠了欠身,听了皇后这话,一脸恭敬回道:
“多谢娘娘抬爱,臣妇是个粗鄙之人,娘娘让臣妇品尝银丝水芽,着实有些浪费了。”
皇后笑微微一摆手,“老太君说的哪里话?
本宫自小就听老太君的事迹长大,没有老太君与叶老将军驰骋沙场,哪有本宫现在的好日子?”
老太君端着茶杯,只见其茶色白如雪、光明莹洁如银线,她抿了一小口,
“果然是好茶,臣妇今日有口福了。”
皇后看了看茶壶,只见方寸之间,有小龙蜿蜒其上。
她端着茶杯浅抿了一口,露出一脸陶醉之色,
“都说好茶不怕细品,好事不怕细论,这茶确实不错。”
皇后说完之后,看着老太君,意有所指说道:
“这壶中的茶叶,也就两种状态,或沉、或浮。这喝茶的人呢,也无非两种姿势,不是拿起,就是放下。”
皇后眯着眼陶醉了片刻,她将茶杯搁在案桌上,微微一笑询问老太君,
“不知老太君以为,这杯子是拿起为好,还是放下为妙?”
老太君听了这话,对皇后同样笑颜以对,
“娘娘是知道的,臣妇是个粗人,自小在军中长大,行事粗手粗脚惯了。
这个茶杯嘛,不管是拿起还是放下,对于别人来说都是轻拿轻放。
对于臣妇来说,不论拿起还是放下,这力道都是小不了的。”
皇后听了这话,知道老太君对今日之事,不可能善了,她也直截了当询问老太君,
“本宫刚听宫里人禀报,说琳琅那丫头行事没分寸,一剑把郦镜的右手削了半个手掌。
郦镜堂堂户部侍郎,因为内宅之事竟然被断了仕途,不知老太君对此事怎么看?”
老太君听了这话,她也询问皇后,
“当初老太傅还在世时,因为郦家三爷罔顾尊卑,为了给他姨娘之死讨公道,把承恩侯给揍了一顿,结果被老太傅以违反族规惩处,将他一家逐出门墙。
如今户部侍郎宠妾灭妻,为了外室子杖责嫡长子,不知郦家族规是否已经做了修改?
还请皇后娘娘告知臣妇,臣妇也好对琳琅冲动行事之行为,拿出相应的赔偿法子。”
皇后双目含煞,盯着老太君看了好一会儿,老太君面带微笑,与皇后静静对视。
双方互不相让,用眼神厮杀了几个回合,最终皇后先败下阵来,她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老太君,既然琳琅和郦镜都没讨到好处,本宫愿意从中说和,让郦家把那外室女杖毙,留下那孩子记到琳琅名下,今后让琳琅悉心教导如何?
舌头和牙齿还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呢,郦镜与琳琅是夫妻,两人吵闹得凶了点,咱们做长辈的,就睁只眼闭只眼,让这事过去可好?
老太君放心,本宫可以向叶家作保,今后琳琅二少夫人的地位永不会变,郦家对琳琅也会视如己出,不会因为她出手废了郦镜,就对她心怀怨怼。”
老太君听了这话,心里暗自冷笑。
郦家打杀了外室女,却又把那孩子记在我孙女名下,想恶心我叶家和琳琅?
郦镜被琳琅废了,今后琳琅跟着他,能讨得了好?
你这算盘珠子打的漂亮!只可惜对我老婆子来说不管用。
老太君对皇后欠了欠身,不软不硬回道:
“娘娘容禀,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如果琳琅与户部侍郎是小打小闹,臣妇就睁只眼闭只眼,将这事轻拿轻放,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如今他们俩成了怨偶,连两个孩子都不敢回郦家,害怕今后顶着嫡子的名声,过得比下人还不如。
在臣妇看来,不如让他们好聚好散,叶家把琳琅和孩子接回去,让户部侍郎成就美事,与那位外室夫人双宿双飞得了。
反正那位夫人生的儿子,不过小了杰儿一岁,郦家不缺儿子。
户部侍郎还年轻,将来再与那外室夫人生下几个儿女,岂不就更圆满了?”
皇后咬了咬牙,她冷脸询问老太君,
“本宫要是不同意呢,老太君又将如何?”
老太君听了这话笑了,“娘娘,您可能不知道,臣妇自从知道户部侍郎养外室,就让人去仔细查了查,结果这一查,倒让臣妇发现了国舅府几桩秘事。”
老太君凑近皇后,对她笑眯眯说道:
“娘娘,臣妇发现国舅府养外室,那是历来有传统的。
老太傅就有一位外室,生了个儿子在朝为官。
想来您还不知道,您有一位异母兄长,正在暗处默默支持着娘娘吧?
老太傅真是用心良苦,不但让外室子在暗处帮衬着娘娘,他还给那位庶出老三留了不少人手。
臣妇的人好奇之下探了探,发现那位郦家三爷的人手,本事竟不输于承恩侯的人。
不知这事让承恩侯知道了,他会不会与郦家三爷对上,使郦家兄弟内讧啊?
还有,承恩侯世子也在长春巷置了一处外宅,他的那位儿子,比嫡长子还要大上半岁。
臣妇记得不错的话,老太傅当时为了与江家结亲,他对江老大人亲口承诺,说承恩侯世子除了成亲前收的通房,成亲后绝不会纳妾养外室。
如今江老大人还健在呢,他要是知道自家孙女受了委屈,你说国舅府能讨得了好么?”
对于郦达和郦镜养外室的事情,皇后早就心里有数,这些年也是她暗中遮掩,才一直没让这事穿帮。
现在不仅郦镜的事情暴露了,老太君还用郦达的事情威胁她,皇后气得险些吐血。
如果只是这件事就算了,老太君说的另外两件事情,让皇后听了心惊肉跳。
如果老太君说的是真的,那老太傅对郦家,究竟是怎么谋算的?
皇后相信老太君不敢用子虚乌有之事骗自己,她要去核查这两条信息,再重新做打算了。
想明白这一点,皇后干脆利落一点头,
“既然老太君想要郦镜和离,本宫也不当这个恶人了。
本宫这就给郦家传旨,让琳琅和郦镜和离,两个孩子跟着琳琅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