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硕听了父亲的话,傻愣愣坐在床前,半晌回不过神来。
估摸着郦硕消化得差不多了,郦鹤骞询问郦硕,
“硕儿,你觉得为父这些年的谋划,值得吗?有实现的可能吗?”
郦硕坐直了身子,对郦鹤骞回复道:
“父亲为了我郦家能更上一层楼,呕心沥血谋划了几十年,这事做得值!
目前陛下处于半休养状态,太子殿下也离开了朝堂,只要咱们运筹帷幄,父亲所谋划的结局,完全有实现的可能。”
郦鹤骞笑着点了点头,一脸遗憾说道:
“可惜啊!这个场景,为父怕是看不到了。”
郦鹤骞摆了摆手,阻止了郦硕安慰的话语,对他继续说道:
“为父想在临走之前,选定你当郦家真正的继承人,接手我郦家所有的暗势力,看着你兄姐去争,去斗,去消耗蓝家的势力。
一旦你兄姐拼光了本钱,你厚积薄发趁虚而入,利用咱们积攒了两代人的力量,给蓝家皇族最后一击,彻底掌控蓝家的江山。
不知这个担子,你可担当得起?”
郦硕觉得心跳如鼓,他一脸激动和郦鹤骞表态,
“儿子自认能担负起这个重任,带着郦家更上一层楼,让璃国所有世家仰望我郦家,对郦家唯命是从。”
郦鹤骞言语如刀,“哪怕你被我驱逐出族?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你也不在乎?
你失去了郦家的庇护,在彻底翻身之前,会被所有世家冷眼相待,你也能忍辱负重?
在不确定你的立场之前,帝后双方都不会信任你。你只能凭本事钻营,想方设法取得帝后和太子的信任,最终彻底掌控朝堂。
这个时间,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八年,你确认能耐得住寂寞,受得了委屈?”
郦硕一脸笃定点了点头,“父亲,儿子确认这些都不是问题。
只要父亲信任儿子,儿子不惜一切代价,也会达成父亲的心愿。”
郦鹤骞听了这话,拍了拍郦硕的肩膀,
“好,有你这句话,为父就放心了。”
郦鹤骞拉了一下床铃,陆管家开门走了进来,郦鹤骞指着郦硕吩咐道:
“老陆,这是郦家下一任新主,你把那些资料交给他,今后郦家的暗势力,全部听从他的调动。”
陆管家噗通一声跪下来,对郦硕磕头认主,
“老奴见过家主,家主放心,老奴一会儿就把所有资料和人脉,移交给家主。”
郦鹤骞挥了挥手,让陆管家离开,他抬手在床沿敲了敲,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进了房门,对两人下跪磕头。
郦鹤骞指了指郦硕,对黑衣人吩咐道:
“燕笃,这是你的主子,今后你带着郦家暗卫,跟着主子离开郦家老宅吧。
对了,我让你燕家留下了一条血脉,你那个儿子燕行,长期养在外面也不是办法,今后让他跟在小主子远璋身边,让他当个小厮吧。”
燕笃听了这话,他浑身一震,
“属下多谢家主体恤,家主放心,属下一定会护着主子,为主子披荆斩棘、万死不辞。”
郦鹤骞在驱离郦硕之前,对他交代说:
“硕儿,你那两位兄长得为父教导,本事自然是不差的。
在他们与皇族交锋期间,你可以时刻关注着,不用去干涉他们。
在他们把郦家明面上的势力耗尽之前,你尽量保存实力,别为了所谓的兄弟情分,浪费为父好容易积攒的本钱,要确保今后与皇族争夺时,对蓝家一击必中。”
郦硕当即表态道:“父亲放心,儿子明白。
除非兄长他们被皇家抓了把柄,面临灭族之祸,儿子都不会随意出手。”
郦鹤骞当时摇了摇头,“为父为何要把你除族,你还不明白么?
为父就是怕他们脑子缺根弦,太过急功近利,给郦家带来灭族之祸,才要把你和郦家剥离开来。
为父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他们惹了滔天大祸,你能帮则帮。
如果因为帮助郦家避祸,损害了为父的长远大计,你要懂得短尾求生的道理。
只要你最终能夺了蓝家的江山,就算舍弃了郦家族人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为父会给你留一封信,必要时你交给皇后,以家主之令让她配合你。”
父子俩最后一次深谈,让郦硕充分领悟了郦鹤骞的意图:
只要能让郦家成为皇族,他可以只求目的,不择手段。
父子俩谈话后没几天,向来被郦鹤骞疼宠有加的郦硕生母,突然暴毙而亡。
郦硕通过查证,发现他姨娘的死,与郦兴邦的夫人蒋氏有关。
而蒋氏出手对付郦硕的生母,是为了讨好郦鹤骞的夫人罗氏。
郦硕为母讨公道,与郦兴邦大打出手,将郦兴邦揍得在病床上躺了几天。
郦家庶子对嫡子出手,为郦家族规所不容,郦硕因此被缠绵病榻的老太傅赶出家门,逐出门墙,这在京城造成极大的轰动。
郦皇后和郦兴邦等兄妹,也在第一时间与郦硕断绝了往来,撇清了与郦硕的关系。
老太傅除了给郦硕一个三进院子,明面上没给他任何家财。
郦硕在所有世家权贵眼里,都成为不自量力,妄图以庶压嫡的反面教材,成为被嘲讽打压的对象。
郦硕的长子郦远璋受到牵连,在仕途上受到皇后打压,一直在地方上出不了头。
郦硕的长女郦瑶,被世家女子排除到圈子之外,出门必被人冷嘲热讽。
不到一个月,郦鹤骞就驾鹤西去。
皇帝得知扶持自己的老太傅过世,一度伤心欲绝,曾亲临郦家灵堂,给郦鹤骞烧香送别。
就算郦硕是郦鹤骞的亲儿子,因为他被除族,连送葬的资格都被取消了。
据说在郦鹤骞下葬那天,郦硕在小酒馆喝得酩酊大醉。
郦硕被除族另立门户之后,他除了在国子监讲学,就醉心于诗画专研,两耳不闻窗外事。
皇帝冷眼旁观了两三年,发现郦硕与郦家其它人都不一样,对他逐渐予以重用,最终把他提升为国子监祭酒。
郦远璋在地方兢兢业业,不贪财不结党,被皇上逐渐提拔,成为一州知府。
在临川府缺人时,郦远璋主动请缨临危受命,在帝后和百姓中都刷了好名声。
不得不说,郦硕没有辜负郦鹤骞的期望,他明面上形单影只,潜心专研学问,实际上父子俩正在不动声色间,重新在朝堂中站稳脚跟,提升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