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弥呆呆地跪在嬴政的棺椁前,望着满堂的烛火,她的眼中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哭声,她只是望着宫人们在不断忙碌着,大臣们安慰的话语不断穿过式弥的耳朵,可她一句都没有听进。
这是一场注定要面对的生离死别,明明早就做了准备的,可此刻的式弥却仍然崩溃了。
还有好多事要等着我去处理呢,国家不可一日无君,我应该收起悲痛安抚臣民的,可是……我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她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身旁两侧,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心里头空荡荡的,最重要的东西被剜去了,眼前的式弥成了一具躯壳。
“娘娘……您已经跪了一整天了,该歇息歇息,别熬坏了身子。”
珠翠去扶式弥,当扶过她的手时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力气回应。
“母后……秦宫还有诸多事宜等着你来做呢,哥哥回来,你还要主持登基大典啊。”
懿心哭成了泪人,在蒙毅的搀扶下想去安慰母亲,可一句话还未说完,却又是泪流满面。
“是啊……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呢……”
式弥呆呆地抬起头看向懿心。
我的儿女还等着我去保护呢,我必须坚强起来。这秦国的未来,还需要我去背负啊……
她看着嬴政的棺椁,从来也没想过这场离别是如此匆忙,嬴政没有死在沙丘,却死在了秦宫之中,连一句像样的遗言都来不及说。上一世嬴政死的扑朔迷离,没想到这一世仍是如此。
“我会马上去找你的……”
她看着棺内嬴政的遗体,他双目紧闭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我们不会分别太久的。”
式弥从袖口中取出了一枚荷包,那是从未离身过的双鱼玉佩。她将玉佩放在了嬴政的掌心中。
“有它陪着你,想必千年之后我们若有机会再见,你也仍是现在的模样。”
双鱼玉佩能使遗体永不腐烂,永世长存。
举国上下都处于哀恸之时,秦宫内也忙着举行嬴政的葬礼,这进进出出的宫人臣子众多,难免会混入一两只苍蝇。
“赵高启程已有多时,可有带回好消息?”
是之予偷偷会见了帮助与赵高通信之人。
之予设计气死了生父,如今秦国一夕之间没了君主必定是摇摆不定,那扶苏若是回宫便要顺利登基,在这节骨眼上,之予不断祈祷着扶苏不要回来,扶苏不要回来……
“还未收到任何消息,只是赵先生临出发之际叫小的转告公子,务必耐心等候消息,切莫操之过急。”
之予以为赵高忠心,而此时的赵高并没有按照计划亲自前往边疆宣读圣旨。虽然计划是赵高定的,但此计风险太大,若是叫扶苏发现,必定是有去无回,他又怎么可能冒险呢!现在的咸阳城内哀声一片,赵高知道之予无法脱身,便留在咸阳伺机而动,若是边疆发来“好消息”那么计划便可实施,若是扶苏回宫,那自己也能在第一时间跑路。对赵高来说,不管计划失败或是成功,自己都留有后路。
送假圣旨的人自然是李斯亲自挑选的亲信,此人原就跟在李斯身边,也算是其堂下门客,嬴政和扶苏都见过,他虽是岌岌无名的小辈,却是差点改变秦国命运的关键人物。
此人当然知道自己送的是假圣旨,也知秦宫内早已风云激变,此时他仍选择跟随李斯是信任其能力与手段,也信他能送小公子上位,只要小公子能做皇帝,李斯仍是功臣,也许小公子会看在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送如此重要之物的份上,也封个一官半职呢!
遥远的边塞在此刻仍是平静的,扶苏与蒙恬出兵攻打匈奴也有些时候了,就按照当初式弥所授嘱托,蒙恬打算回程了。
此次出征给了匈奴一个不小的下马威,虽说不上大获全胜,但见识了秦国强大的匈奴军团大抵在很长一段时间是不会再来了。
“我们现在该乘胜追击啊,为何你要回咸阳了呢。”
扶苏仍不知危机早就降临了,这场仗让他打了个痛快,他还不舍得回去呢!
“其实在出征之时,皇后娘娘就嘱咐过末将,说此仗不该纠缠不休,应当见好就收才是,如今我们已在边疆数月,若是再不去回去,我怕……”
蒙恬眉间多了些许愁虑
“我有不好的预感……”
话音刚落,营外来报
“大将军,外头有圣旨到!”
“圣旨?”
扶苏与蒙恬异口同声地问道
“咸阳来的?”
两人的话音都来不及落地呢,宣读圣旨的门客便吆喝着嗓子走入了营内
“圣旨到——扶苏听旨——”
扶苏正犯懵呢,是有什么大事要从咸阳城颁布圣旨。可当信臣一字一句宣读圣旨,言语之间都指明“朕不满太子只顾民生不顾君主,优柔寡断,过于仁慈迂腐,不适继承大统,命太子就地自裁,不得回咸阳。”
跪在地上的扶苏跟蒙恬都懵了,两人第一反应都怀疑这份圣旨是假的,
“父皇……要我自裁?开什么玩笑!”
扶苏起身立马夺过圣旨
“父皇怎么会突然叫我自裁呢!!”
扶苏颤抖着双手,看着眼前的一字一句
“怎么可能,我是太子,我与父皇的关系向来很好,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事情就要我自裁呢!我若是死了……那秦国的未来……秦国的未来……”
此时的扶苏处于崩溃边缘,蒙恬看着扶苏肝肠寸断,刚想出言安慰,谁知那信臣又立马说道
“据说现在陛下有意立小公子为太子呢。”
“之予?”
扶苏一愣,才想起来他还有这么个弟弟。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扶苏失了魂,晃晃悠悠地往营外走去。
一切来的突然,就像最初出发之时式弥所说的那样,不要相信任何一道圣旨,不管这道圣旨的内容有多么可怕都不要相信。
“等下……”
蒙恬大吼一声,捡起地上的圣旨再度细看,字迹是陛下的,有玉玺与相国印章。
“这……真是陛下授意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