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嫱看着朱元的脸色,面上有些紧张,但是想起家里坚定的态度来,还是不由得不死心,再接再厉的问出了口:“若是,若是歌华愿意......元元,你能不能容她?”
她说完了这句话,便觉得如同是脱力了一般,急忙伸手拿了茶来喝,很怕朱元会当场翻脸,作为在青州就认识朱元的故人,王嫱是很清楚朱元的脾气的,这个小丫头身上从来就带着一股子打不死的气势。
她不是个愿意妥协的人。
但是如果但凡有那么一点儿可能,朱元也不会故意因为之前的龃龉跟你作对。
她紧张不已。
朱元没想到王嫱是来和自己说这个的,平心而论,她对于王歌华的印象着实不怎么地,但是也得承认,如果以后楚庭川身边必须要添人的话,那也就是王歌华这样的合适些了。
虽然架势鼎盛,但是这个姑娘是个满脑子戏本子情情爱爱的人,没什么脑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心机。
让这样的人充个数,其实没什么坏处。
对她也没什么威胁。
但是朱元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她一摇头,王嫱就有些失落又有些果然如此的叹了口气。
是了,朱元还是那个朱元,这怎么可能是个让他人在卧榻酣睡的人?
不过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王嫱也就索性苦笑着道:“我也大约知道你的脾气,以后的事不说,至少眼下,你是绝对不会容自己眼里有沙子的。信王必定对你承诺过什么,否则以你的傲气,你怎么可能会答应信王,成为信王的王妃?但是我又始终为了家族抱有一线希望,觉得你或者会为了考虑到以后妥协......”
王嫱就是有这一点好。
她在朱元面前从来不耍心眼,是什么就是什么,她舍得直说。
朱元也知道她的意思。
当面说这些话并不可怕,因为人人都会想着两全的,只不过是有些人会说出来,有些人会在背面做些动作罢了。
王嫱是前一种。
既如此,朱元便干脆摊开来和她说:“以后的事是以后的事,我不是神仙,不能料准往后会怎样,只能看眼前。而眼前来说,我并没有拥有什么,现在并无明旨下来,我也没资格应承什么,同样的,若是有明旨下来,那我便更不会在现在就做以后的打算-----别人不知道,可是我不怕跟你说,至少眼下,他眼里是容不下其他人的。既然早知道我也容不下,他也容不下,其实这个时候塞进来的女孩子又有什么好处呢?”
王嫱没想到朱元会这么说。
她以为朱元会直接说不愿意,可没想到朱元竟然还说对于那些女孩子不公平。
是啊,朱元说得对,当初在青州的时候,五皇子对于她就已经很不寻常了。
这一次王歌华自己也说,在浙江的时候,楚庭川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
既然如此,那王歌华就算是真的如愿当了侧妃,或是良娣,又能如何?楚庭川不会喜欢她,她有的只是一个名分。
可是王歌华到底还小,她不知道,人生有多漫长,这么漫长的人生,靠一个名分就能支撑下去吗?
深宫多少红颜枯骨?
若是不能得到些眷顾,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再说期间那种心境的煎熬更是不必说。
想到这里,王嫱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真心实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是,之前我竟没有想到这一点。勉强让她如愿了,她以后也不会高兴的,还一辈子都被困住了。倒是我想的狭隘。”
也是家里的男人自私。
他们难道不知道吗?朱元的本事,多的是法子捏死或是冷落王歌华,王歌华根本不适合进宫。
说到底,他们不过就是为了家族而已。
王嫱叹了口气,一脸苦笑:“可惜家里的人想不通,否则的话,其实以歌华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嫁不得?”
朱元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只是在告诉王嫱她不接受的原因。
至于王家会怎么选,其实连王嫱也左右不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王嫱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现在既然这件事说完了,她也得到了结果,便也不再多说,跟朱元告辞。
朱元问起阿宝来。
王嫱说起儿子,脸上便不由自主的带了笑:“阿宝如今可壮实了,前些天还时常跟着他父亲去外头庄子上,男孩子么,他父亲说不要养的太过精细了。”
看来范大人是个很不错的人。
看王嫱这精神焕发的样子便能看出来了。
朱元点了点头,也是由衷的替王嫱高兴。
王嫱说完了,便又道:“等过些天,我把阿宝带过来给你瞧瞧。”
朱元答应了。
等到送走了王嫱,她就立在廊檐下若有所思。
其实王家的选择一定程度上也有道理,他们把宝压在了楚庭川身上,想要得到一些回报那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能有法子让王家得到相应的补偿,或者他们会放弃这个念头?
她还记挂着王老太太当初在她刚进京时对她的关照,并不想真的和王家走到图穷匕见的地步。
还是要好好思量。
她这么想着,绿衣打外头进来,笑嘻嘻的看着朱元说:“姑娘!殿下来啦!”
什么?
朱元有些意外,没想到楚庭川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立太子的旨意已经发下了,与此同时,宫中还特意将东宫重新翻修,预备太子搬进去,这个时候,楚庭川应当是忙的脚不沾地的。
事实上这一次朱元进宫也听恭妃他们提过几句,楚庭川的确忙,忙的只有和她们请了安便走,连几句闲话都不能多说的地步。
既然这么忙,怎么还要抽时间过来?
朱元既觉得楚庭川胡闹,但是却不可抑制又觉得有些欢喜。
到底还是高兴的。
她喜欢的人也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上。
被人珍视的感觉一旦试过,便食髓知味。
也因此,她并没有保持跟从前一样的竭力镇定,脸上都不由自主有了笑意,抬脚就往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