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金仕女屏风后头,岑嬷嬷拿着一个花瓶还在跟两个不知名的仆妇做僵持状,整个人状若疯癫,地上有一个穿着杭绸直裰的男人仰躺在地上,满头都是血污,看着似乎是晕过去了,生死不知。
而一直出现在二夫人三夫人嘴里的,此时此刻应当是在这里头见表兄的卫大夫人,反而半点踪影都不见。
二夫人和三夫人懵了。
连带着族里的那些亲戚们也都皱起了眉头,审视着二夫人和三夫人,眼里的不满和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她们如此迫不及待的要闯进来,无非就是认定了大夫人言行不当,举止失宜,并不避讳,看她们现在这呆若木鸡的样子,看来她们预想中的场景跟现在的场景是对不上的。
都是常年在内宅里混的人,这里头有什么猫腻,她们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
二房三房趁着卫敏斋出去办事,趁虚而入想要将卫大夫人的名声弄臭,故意又跟卫老太太配合演了一场戏,提前请了族中的亲戚们来,就是为了借亲戚们的眼睛,将这件事大肆宣扬,让卫敏斋和大夫人彻底抬不起头。
这样一来,卫敏斋的母亲立身不正,难免是要收人非议的。
大夫人的性子如何,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这就是个泥人儿,恐怕一出这事儿,她自己就活不了了。
而她一旦活不了,卫敏斋丁忧三年。
三年,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有皇后在后面撑腰保着,她们又设下了这么一个局,卫敏斋还能怎么样?
真是好算计!也真是好毒的心思!
可是偏偏算计的再完美,也还是出了差错。
大夫人好像并没有上钩啊。
方良也无声的朝着二夫人三夫人投去了一个兴味的眼神。
也好,出了事卫敏斋自然是一定要把二房三房给剥皮抽筋的,现在没出事,虽然不能把她们怎么样,但是她们的性命哪里有大夫人的一根手指头重要。
只是看她们这震惊至极的样子,就能看得出来,她们肯定是已经设计好了圈套等着卫大夫人钻的,并且看着十有八九这个圈套是很稳妥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出了差错?
岑嬷嬷都在这里,那卫大夫人呢?
地上这个被砸晕的男人,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卫大夫人那个所谓的娘家表兄了,他怎么躺在了地上?
屋子里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不一时有安居苑那边的人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说是老太太醒了,见二夫人三夫人都不在身边,因此情绪和情况不怎么好。
族中各人的神情各异,眼里却还是没有控制住露出了嘲讽来。
这么巧,一环套着一环,分明就是为了争夺家中权力所以卫老太太纵容二房三房胡闹,要设计陷害卫大夫人。
可是本来她们家里怎么闹是她们自己的事,关起门来,别传出一点儿风声,别坏了族里的名声,那也没人能说什么,毕竟卫家当年闹的争产一事石破天惊,连先皇也亲自过问,没人不知道。
将族里的长辈拉下水当成攻击大房的枪,那却又不同了。
自己作死,还要连累整个卫家的族人都再一次得罪卫敏斋?
这些年好不容易族里才跟卫敏斋修复了一点儿关系,这么一闹的话,二房三房要是得逞,卫敏斋只怕能丧心病狂到让卫家的族人全都进诏狱陪葬。
毕竟谁都听说过卫敏斋阎王的名声,也都知道他最在乎的无非就是自己的母亲。
族里的老太太先就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去问二夫人三夫人:“老二媳妇儿,老三媳妇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大嫂呢?”
二夫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面色惨白难看的指着岑嬷嬷,言辞激烈的问她:“怎么回事!?大嫂呢,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说是亲戚来探视么,你们就差点弄出人命来!?”
三夫人还更镇定点儿,双眼一眯就看向后院守门的那两个仆妇:“你们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屋子就这么大,能藏人的地方是没有的,这两个仆妇是守在后院门口,怕到时候卫大夫人会从后门溜走的。
如果是从后门走了,那必定瞒不过这两个人。
这两个仆妇也是茫然的,她们一直都守在后门处,听见前头人声鼎沸的,就知道前面怕是大夫人的那些下人拦路不让进,再听见这里头女人的尖叫声,当然是迫不及待的要抢功了,这才闯了进来。
可是她们闯进来却只看见了一个岑嬷嬷和满头是血倒在地上的男人,至于大夫人,她们连影子都没看见。
现在三夫人问,她们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方良跟岑嬷嬷认识,见岑嬷嬷手里还举着个花瓶,便率先问:“岑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岑嬷嬷转过头来,手里的花瓶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睁着眼睛气喘吁吁的指着地上的男人说:“大夫人听见说有娘家人来,很是高兴,初时还以为来的是家里的哥哥,等到听说是表兄时,便又改了主意不大想见了-----夫人自小只跟几个嫡亲的哥哥亲近些,这个表兄也隔了很远的了,便差我来瞧瞧,谁知道这个人......”
她指着地上的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说:“这个人却不安好心,趁着我进来,竟然嘴里就说些不干不净的话,且还对我动手动脚起来!我于是便奋力挣扎,拿了花瓶把他给砸晕了!”
二夫人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立即便训斥她:“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不是大嫂的娘家表兄么,大嫂亲自差人去门房那里把人给领进来的,且自己也挂念娘家的人迫不及待的来看,连老太太那里的病都顾不上.....”
她说着,疑惑的扫了一遍,犹自不肯死心:“那么多双眼睛呢,亲眼看见了大嫂进来了,怎么大嫂却不见了,只留了你一个奴婢在这里?是不是大嫂不大好意思见我们?”
这话就说的实在是太诛心了,岑嬷嬷握紧了拳头不管不顾的反驳:“二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