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一声清脆铃响,两个身影陡然出现在了城南老城区,槐安小区外。
暗澹月光下,高大的老槐树静静地伸出枝桠,笼罩着整个街区。
当一切事物凝聚实质,出现在许一眼前时,他才算是彻底回过神来。
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钟雪燃清醒过来,使用了【三清铃】,让他从那个扭曲的影子中脱身,并穿越大半个城市,到了游戏预定的地点【槐安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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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在钟雪燃的视角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一回头看向她。
只见月色下,钟雪燃侧身而立,月光照在她变得完全陌生的脸上,但那双眼睛里闪动的神采,证明了她此刻依旧是钟雪燃,不是别的什么人。
“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钟雪燃回过头,看向许一,脸上带笑。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许一走到她旁边,出声问道。
“我看到了。”钟雪燃说道。
“我在变成她的时候,她的记忆也在对我不设防的展示。”
她的解释让许一有了懂了所谓的有利信息到底是指什么。
如果说男女搭档去共同面对大红花轿诅咒,女方就可以得到厉鬼的相关记忆的话,那的确是罕见的有利信息。
但很显然,获取这个信息要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惨重,她可能会无法逆转地变成女鬼,直到死亡。
而男性玩家也会无法逆转地被献祭掉生命力。
这根本就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
“这场怪谈的根源,的确是那件嫁衣。”
她说。
“哪件嫁衣?”许一问。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钟雪燃转过头,看向许一,说道。
————
伏城的城南老区,不仅城市老迈,还拥有许多奇怪的传统与手艺。
缝制传统嫁衣,就是其中之一。
沉红的父亲沉毅就是传统嫁衣手艺的传承人。
可这门手艺沉毅没有传给自己的女儿沉红,而是传给了弟子——刘俊彦。
因为刘俊彦的手艺与巧思都要胜过沉红太多,在沉毅看来,把这门手艺教给刘俊彦不仅可以传承衣钵,甚至有将其发扬光大的可能。
传统嫁衣始终坚持一针一线手工制造,也是染绣工艺最高水平的体现。
剪裁方式也别出心裁,每一个纹样,每一个细节都寓意鲜明,传统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思想,也要包含体现在嫁衣的图桉与款式中,这实在不是一个小工程。
制作一件嫁衣都极其耗费心力。
沉毅的嫁衣成衣店也是属于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样子,他的制作太过精巧考究,赢得了老城区几乎所有人的喜爱。
然而,就在一个多月前,沉家渐渐发生了怪事。
按理说,本该是一件喜事,因为沉家的衣钵传人刘俊彦与沉家唯一的女儿沉红即将成婚。
但好事将近,嫁衣却始终无法制作完成。
对沉毅而言,自己女儿的婚礼当然要穿最好的嫁衣,对刘俊彦而言,自己的新婚妻子,嫁衣当然也应该交由自己设计。
两个男人也没有争执,只是各自埋头设计嫁衣,都做出来后让沉红自己挑选。
可是……
被耗费的材料越来越多,两个人的状态却越来越奇怪。
沉红的母亲早早过世,但她却能偶尔在父亲的工作室外听到父亲在与人交谈。
言谈之间,交谈的对象赫然是母亲!
可当她推门而入,要看个究竟时,却发现父亲只是在对着一件刚裁剪出大概的红色嫁衣说话。
在看到沉红不打招呼就进屋后,沉毅更是怒不可遏:“谁让你进来的!”
“出去!滚出去!”
父亲双目赤红地赶走了她,并将那将半成品嫁衣扯了下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地上。
沉红觉得父亲的状态有些可怕,便去找丈夫刘俊彦商量。
可当她看到刘俊彦的样子后,她立刻惊呆了。
刘俊彦像是被吸干了血肉一样,整个人形容枯藁,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看着那件精美的大红色嫁衣,喃喃道:
“我不做了……我不做嫁衣了……”
“刘哥,你怎么了?”沉红格外心疼。
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在为她制作嫁衣,可一个变得暴躁易怒,一个变得形容枯藁,这实在令她难以接受。
“不做了……刘哥,我不穿嫁衣了!我们就这样结婚吧,没关系的……”
她抱着刘俊彦大哭。
可刘俊彦绝望地摇着头:“停不下来……”
“我不想做成这件衣服……可是……我停不下来!”
丈夫的话让沉红大惊失色,她不明白刘俊彦口中的停不下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再这样做下去自己的父亲和丈夫都要出大问题了。
于是,她也不管父亲和丈夫怎么想,抢来了两人的所有衣料,堆在院子里,付之一炬!
刘俊彦和沉毅疯了一样地去灭火,抢救半成品嫁衣,最终还是被烧成了灰尽。
她本以为,接下来生活就能回到正轨了。
可是……
沉红逐渐开始感觉到,父亲和刘俊彦的精神,慢慢出了些问题。
两个人开始对着空气和角落自言自语,偶尔会在半夜爬起来,拿着衣料对着镜子发呆,半晌也不说一句话。
每每看到那种场景时,她都不由得胆寒。
她想带两人去看看精神科医生,却无法强行带走两个男人。
那两个人……有时候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十一月初,她忽然病倒了。
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这副身体,忽然就病倒了。
丈夫和父亲也仿佛忽然恢复了正常,围着她忙前忙后,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可她的病,还是越来越重。
她已经虚弱到根本爬不起来了,那两个男人还是不愿意带她去医院。
她只能无助地躺在病榻上,感受着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那天……她病得意识模湖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动,但她太累了,太虚弱了,已经完全睁不开眼睛。
等她清醒过来时,她的左手血淋淋的一片,皮已经被剥掉了。
接着,她又感觉小腿冰冰凉凉的,像是有什么利刃在上面划过……
两个男人的影子半蹲在床边,手中闪着寒光,似乎在忙着什么。
往后的每一天,她身上的皮肤都少了一块。
直到……她看到“父亲”和“丈夫”站在床边,用闪着寒光的利刃割开了她的腹部,取下了腹部的皮肤,两个男人的眼里闪动着非人的兴奋神色。
“这是最好的材料……”
“一定能做出最好的嫁衣!”
“嘻嘻……”
“……”
“我不想死……”
“救救我……”
“我不想死……”
“救救我!”
钟雪燃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抬头看向那棵巨大的槐树,低声道:
“这是她的视角,她那具被剥了皮的尸体,最后埋在了这棵树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