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龙启,夏正晔的身份很敏感,处境又艰难,在天舜的一举一动都会有诸多牵绊和限制。
就算夏正晔的人能在此刻查到些什么,由他的人动手也不合适。
现在这一行人里有穆东和郑电,那两位肯定会将这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自己主子汇报。
若天舜境内有私造兵器的事,那两位的主子,哪个不比夏正晔着急。
再说,现在夏林的人还在追杀夏正晔,他一直隐匿行踪。此次去京城求医,一路上都加着万分小心,生怕暴露。
虽然他不怕麻烦,可麻烦能少点是点。
夏正欣担心夏正晔按捺不住,想此刻就一探究竟。一是他的人出面不合适,另外他的人手也不富余。再说有的时候有些事,她可以去做。
她做,肯定会事半功倍。
就是她不想这个时候暴露实力。
夏正欣感受到夏正晔的思绪活跃了片刻后,又平复了下来,但情绪很是压抑。她觉得还是帮他分散注意力,缓解一下的好。
“大哥,你看看雏鹰这伤。”
“欣儿别急,这只是箭伤而已。许由的医术很好。”
谢谢主子。
我最擅长给人看病,做兽医只是兼职。
“许由,怎么样?”
“公子,这鹰的翅膀,恐怕……”
“能活么?”
“能,能……就,就是……”
“尽量医治。不论是何结果,都不会怪你。”
“是,公子,我身边只带了些伤药。这箭还是要回去才好取出来。”
看那只受伤的雏鹰,左边的翅膀被一箭刺穿。
刚才小鸟受到惊吓,是因为它听到雏鹰带着箭伤,从空中坠落。
此时小鸟和夏正欣都没意识到,小鸟的警觉性那么高。不止高于人类,也高于别的动物。
其他人,包括夏正晔,则是出于对神鸟的信服,没有怀疑为什么他们听不到。
现在的焦点,是安静地躺在侍卫手中,奄奄一息的雏鹰。就是临时上岗的兽医许由,也成了背景。
濒死的雏鹰,让众人心生怜悯。
崭新的箭矢,让众人感觉到了危险。
既有深刻记忆中的惊险,又有对未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夏正晔的目光聚焦在雏鹰的左翅,右手也抚了上去。
也是左边。
翅膀受伤流血,无力地耷拉着。
即使不死,左翅还能再挥动么?
失去一只翅膀的雏鹰,它未来的命运是什么?还能翱翔天际么?
夏正欣能感受到夏正晔此时心中的低落和压抑。
想帮夏正晔转移注意力的计划失败了。
好像还是完败。
唉,对不起,十公主。
其实,对于夏正晔的断肢,她有几个想法。虽然是几个,但每一个都只是想法而已,并且还不成熟,在她的认知中也没有先例,所以她根本不敢说出来。
“大哥,咱们出来有些时间了,贺管事他们会不会等得着急了?等一会儿穆大哥他们回来,咱们就回去吧。”
“欣儿说的是,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已经耽误了下午的行程。”
“大哥,答应欣儿,不管什么事,咱们都从长计议,好么?”
“欣儿是担心大哥?”
“大哥——我,我……”
夏正欣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痛楚。她不知道是受到了夏正晔的感染,还是十公主元神在作祟。
唉,这都是人之常情。
那些伤,肯定的痛的。即使伤好了,伤疤也有记忆。
仇肯定是要报的。
有空间钥人元神的加入,这个仇报起来会容易些。
“欣儿,相信大哥。”
夏正晔说着,右手还抚上了夏正欣的头。
这个妹妹,真是个可心的小姑娘。
许由临时改行当兽医,虽然是第一次给鹰看伤,可他以前给马看过伤,所以现在,一边给雏鹰上药止血,做简单的处理,一边在内心重复默念:风马牛不相及,风马鹰不相及,相及?不相及……
中箭,惊吓,坠落,小小的雏鹰,未必能坚持到他们回去。现在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唧唧唧,它好可怜。”
“唧唧唧,可怜之鹰必有可恨之处。它长这么大,肯定吃了不少鸟。”
“唧唧唧,它要死了。”
“它吃你家亲戚了?”
“唧唧唧,我都没来过这里,我没听说我们家在这里有亲戚。”
“万一它去藏仙岭溜个弯,吃了你家亲戚呢?”
“唧唧唧,我们家都是寿终正寝的,没有被鹰吃的。”
“那你媳妇那边的亲戚呢?”
“唧唧唧,也没有,也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你安静点。”
夏正欣见许由处理完雏鹰的伤,雏鹰在努力地想睁开眼。努力过后,终于露出一个细小的缝,透出面对死亡时的不舍和不甘。
这雏鹰不想死,它想报仇。
它努力地挣扎着,与命运做着抗争。
夏正晔眼里闪过一丝冷冽,抬手轻抚着雏鹰,眼神已换成疼惜。
“大哥,你喂它喝些水吧。”
夏正欣伸手抚摸了一下小鸟,手里就多了一只碗。然后又拿出水囊,拧下塞子。
碗里倒满水。
别人都以为是从水囊里倒出来的,其实是夏正欣借着水囊的掩护,从空间里取出来的源头之水。
夏正晔接过碗,递到雏鹰嘴边。
雏鹰微闭眼皮动了动,努力地睁开一个缝又合上了。
夏正晔就将碗塞到雏鹰的嘴下。
应该是求生的欲望太强烈,雏鹰即使闭着眼,嘴也缓缓地在碗里微微地动了一下,而后又动了一下。
这样喝了几口水后,雏鹰的眼皮竟然抬了起来,将碗里的水全部喝光。
一旁的小鸟早就知道那是什么水。
雏鹰都快要死了,它不好意思上前去抢水喝。看到一碗水被喝光后,小鸟又有些后悔。
“唧唧唧,你偏心,你偏心。我也要喝,我也要喝。”
“别闹,你没看它都快死了么。”
“唧唧唧,我还帮你干活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唧唧唧,那是鹰,还是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鹰。”
“对,是救鹰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唧唧唧,它是你亲戚吧?它是你弟!是不是?”
“唧唧唧,你不会也要把它给带回去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小鸟就激灵了一下子。
绿豆小眼盯着雏鹰带勾的嘴,仿佛要敲掉那个“钩子”。
别看伤了一只翅膀,终归是只鹰。
它的老婆孩儿呀,可别……
小鸟抖抖身体,不成!
“唧唧唧,它那么大的个子,肯定特别能吃,不好养活。”
“唧唧唧,它伤了翅膀,未必能飞,今后就是只走地鸡。”
“唧唧唧,又能吃又没用,你要它干嘛!”
“唧唧唧,你不会是想吃烤鹰了吧?”
“唧唧唧,它比鸟肉多,够你塞牙缝的。”
“唧唧唧,先拔毛,再抹盐,然后架在火上烤。”
“唧唧唧,美味。”
“我谢谢你,歇会吧。一会儿嗓子干了,我可不给你水喝。”
“唧唧唧……”
“回去也没有水喝!”
“……”
小鸟怕自己到嘴的水没了,不敢再乱吵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