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沧浪阁。
这是沧浪宗在临安的一处产业,如今成了天下正道的大本营。
昔日权倾天下的正道六宗如今仅余其四,大悲寺处于半隐世的状态,雪弓山庄已没落多年,而能和六宗相提并论的夕月岛超然物外,故而沧浪宗和广元殿已隐隐成了当今正道领袖。
如果没有风洛河的话。
风洛河一出现就连斩九品和宗师,不仅神武侯岳飞对他信任有加,夕月岛甘为其羽翼,落霞谷宋离糜晴也已经誓死追随,而风洛河进入临安后的一系列动作更是让他们目不暇接。
不仅是奇人墨青衫、江东六郡各大世家,到离开临安时连雪弓山庄的纪问秋和大悲寺的慈真都成了他的追随者。
可以说风洛河已经成了大楚实质上的武林盟主,若他登高一呼,必定从者云集,别说一统如今人心惶惶的江湖正道,若是细心谋划,成为九五至尊都有可能。
只是风洛河接下来的作为却让人看不懂了。
约战魔门之主魏狂歌,隐居夕月岛。
这怎么都不像一个成熟的领袖应该做的事。
此时的沧浪阁内,沧浪宗兰秋风、兰少笛和公孙家公孙询、公孙明两对父子与广元殿正、副殿主就在为风洛河的做法疑惑着。
广元殿刘殿主道:“难道此人真是谪仙临尘,不为世俗权力所动?”
“不可能。”兰秋风断然道,“在岳家军营时不仅凌紫若和宋离等江湖高手,连林冲和杨再兴两个军中虎将也被他招至麾下,到了临安之后也是四处招兵买马,江东六大世家、雪弓山庄如今都已被他收服,如此作风,说他没有一统江湖之心,谁信?”
刘殿主道:“可他却在此时退居海外孤岛,做何解释?”
兰秋风道:“所以才说看不明白啊。”
“故弄玄虚罢了,这是他一贯的技量。”兰少笛嗤笑道,“先避开一段时间,在我们水深火热之时再挺身而出力挽狂澜,那时若能再击败魏狂歌,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人。”
其他人对他的话都不置可否。
在座的都是风洛河看不上眼的,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天上白玉京,苍穹城,刀枪不入还可隐身的战衣,能助人突破境界的妙法……风洛河身上有太多吸引他们的地方了。
其中以广元殿主最是百思不得其解。
广元殿贵为正道四宗之一,自己也是堂堂九品高手,怎么人家就看不上呢?
刘殿主很郁闷。
和他一样郁闷的还有公孙询。
公孙询野心勃勃,一直想取雪弓山庄而代之,如今满清南侵,公孙家虽遭小难但也有机遇,在抗击清军的战斗中立下不少大功,威望日渐高升,很多高手来投,成为正道第四宗门指日可待,谁知最大的竞争对手却抱上了金大腿。
金大腿嘛,大不了我也抱就是了。
抱着这种想法的公孙询很快就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争风吃醋得罪了人家。
公孙询把公孙明扔进钱塘江的心都有了。
……
紫禁城,御书房。
项业正在笔走龙蛇。
他的字很好看,气势磅礴,狂暴如刀,完全不是一个传闻中的亡国之君该有的气势。
赵飞燕站在他身后,静静出神,魏忠贤走进后她才醒了过来。
项业终于写完,将笔随意地抛到一边,看着自己的字,很满意。
谈笑间,强橹灰飞烟灭。
“如何了?”项业转过身来,看着魏忠贤淡淡道。
“魏狂歌和风洛河都还在闭关。”魏忠贤答道。
“爱妃未何闷闷不乐,莫不是还放不下所谓的师徒之情?”
赵飞燕道:“不知为何,心绪不宁。”
魏忠贤道:“娘娘多虑了,中通重伤未愈,魏狂歌和风洛河实力相当,两败俱伤已是必然,之后我们收拾完残局,将魔门和正道余孽一网打尽,到时白马义从、白袍军和岳家军等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彼时圣上一扫掣肘,御驾亲征,定可一扫四海,立不世之功。”
项无恨和项业两代人毕生都在为肃清楚军中的各武林宗门而努力,项无恨灭了两个大宗门,晚年时还亲自杀上大悲寺想干掉武林第一人中通,虽有些成效,但更多的是激化了矛盾。
到了项业继位时这种矛盾到了顶峰,最严重的时候连圣旨都进不了军营大门。
武力至上的世界里,武林高手就是这么任性。
为了打击武林各派,项业不惜联合魔门并任之坐大,不过魏狂歌太过谨慎,对朝廷渗透得不遗余力,对正道各派的打击却不怎么上心。
项业不得不以天地盟盟主的身份暗中联系满清、百越两族来犯,突欮、扶桑见有机可乘也趁乱而入,可以说一切都在朝项业期望的方向发展。
风洛河的出现不过是将项业希望看到的三方混战提前罢了。
这一切赵飞燕自然是清楚的,但她的眉头还是没舒展开来,道:“风洛河此人太过神秘,且又曾与中通、魏狂歌秘密接触过,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出了什么,如果一切都是局,他已经将中通的伤治好了,甚至已经和魏狂歌联合,我们如何是好?”
魏忠贤笃定地道:“中通的伤肯定未好,且不提那张仲景还在四处寻药,若他真的好了,联合上风洛河,大楚谁能挡?何必多此一举弄什么紫禁决战?”
赵飞燕道:“若是魏狂歌已经知道了圣上的身份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魏忠贤道,“这些年我们布下了那么多疑阵,更是让陛下和天地盟盟主两个身份同时亮相了三次,且又有庞宗主和三皇子一直暗中策应,魏狂歌不可能瞒过他们。”
魏狂歌安排绝影剑宗宗主庞钟元化名王肃跟在项业身旁,但此人已被项业策反,而三皇子项安隐藏在魏狂歌身边,深得魏狂歌信任,不仅将一身所学锦囊相授,还让他担任魔门圣子之位,所以魏忠贤认为赵飞燕完全是在杞人忧天。
“就是三皇子的事让臣妾惶恐不安。”赵飞燕道,“魏狂歌对三皇子一向宠溺,但那日却在众目睽睽下让庞钟元卸下了三皇子一只手,这其中必有蹊跷。”
项业大手一挥,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所谓的仙界对一个绝顶武者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努尔哈赤为之连皇位都可以不屑一顾,魏狂歌一介武痴,牺牲掉一个徒弟算什么?”
赵飞燕依旧不放心,道:“魏狂歌既然对仙界如此痴迷,若是已和风洛河达成了什么协议呢?”
“不可能的。”项业自信一笑,“他们有不得不对立的理由。”
墨青衫的身份只有项业自己知晓,风洛河必须打败满清才能回归的事他已经知道,也正是墨青衫传回的各种消息让项业对自己的计划坚信不疑。
要论多疑,项业比赵飞燕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论演技他比魏狂歌还矮了一筹。
他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只待中秋之夜将这群魑魅魍魉一扫而空,多年谋划将一朝成真,大楚也将真真正正的姓项。
千秋功业就在眼前,项业也忍不住的心潮澎湃。
至于仙界之谜?
在人间当帝皇难道不比到上界当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