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脉的结果来的很快,容大夫被人从被褥里挖起来还带着怨气,不过不影响他对病人的责任心。
“没什么大事,能吃能睡是好事,不过我并非千金科大夫,这些事你最好还是让宫里那几位来看看,不过若是你实在不放心,那位洛嬷嬷的东西还是先停了比较好,毕竟你如今是快要生产的人,总是这么睡也不大好。”
容大夫十分中肯的给了意见,陈意浓把手腕收回,眉峰眼波间有如秋霜般的冷寒:“这会儿就算要停也来不及,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用她的香。”
“那我先给你开个解毒方子吃着。”
看陈意浓如此,容大夫的神情也冷肃起来,这丫头头一次怀孕,他这把老骨头就算拆了也得帮个忙不是?
“过几日宣成公主订亲,您跟着我去吧。”
撇开这个让人心里不舒坦的话题,陈意浓笑着谈起宣成的婚事,容大夫知道这妮子不放心皇宫里的食物,答应的很干脆,又闲聊片刻,陈意浓把这个小老头打发回去休息了。
“去让杜嬷嬷过来,我问问她。”
陈意浓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定出了问题,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洛嬷嬷下的手,她没有证据就不能随便对洛嬷嬷下手。
那是萧后送来的人,一旦出问题,很有可能意味着极其血腥的真相。
“姑娘。”
杜嬷嬷这段日子因为有儿子陪在身边,显得气色不错,她给陈意浓请安之后就规规矩矩的坐在迎春花纹的圆凳上,低低垂着头,已经不复之前的气态。
“今日找您过来,为的是问问还有没有人找您。”
陈意浓知道杜嬷嬷之前已经送过消息,不管之前的人是谁,但沈家有杜嬷嬷这么个漏洞想来已经在某个圈子里人尽皆知,想要对沈家下手,杜嬷嬷一定是最好的人选。
“瑞王殿下的确送了消息来,不过只是问您身体健康与否,不过这些日子也有老奴从未见过的人送消息来。”
杜嬷嬷恭恭敬敬从袖子里摸出一封还未拆封的信,陈意浓闻到那信封上香气的瞬间,神色变的坚硬而冷漠起来。
“陈娘子当真是辛苦了,临盆在即还走这一趟。”
宣成定亲宴的时候,陈意浓带着他想带的人如约而至,杜贵妃妆容精致的握着陈意浓的手,脸上是几近完美的笑容。
“公主定亲是好事,臣妇自然要来恭贺一二,素鸳,把贺礼拿上来。”
陈意浓扶着腰,亦是笑容可亲,当然正式的贺礼已经被送到礼官那边,如今算是陈意浓自己的心意。
“这对玛瑙石榴是我特地从沈家库房里翻出来的老物件,祝愿公主日后跟驸马多子多福,鹣鲽情深,再也不必稀罕人家夫妻了。”
这虽然是玩笑的语气,但是陈意浓跟杜贵妃心里都有数,也都知道陈意浓在说什么,只是双方在斗心眼这方面可谓是泰山崩于眼前不动声色的行家,谁也没变化表情。
反而杜贵妃更加亲热,陈意浓也越发谦卑。
“娘子,公主怎么还不出来?”
陈意浓落席之后虽有三三两两的夫人来找她说话,但都被素秋素鸳以极其温和的方式回绝,毕竟今天的猎物是宣成公主而不是别人,听着素鸳的担心,陈意浓喝了口果汁:“不急,有飞羽卫盯着。”
主仆两个正在说话,飞羽卫就送来好消息。
“原来藏去自己房间里,怨不得如此。”
一碟子蟹粉酥送到陈意浓跟前,她有孕在身不能吃如此寒凉的玩意儿,杜贵妃再怎么讨厌她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手段,太上不得台面了。
于是陈意浓瞬间就明白过来,让素秋从一堆蟹粉酥里找出压在里头还沾着油渍的纸条。
“让赵扶蕴过去,悄悄的别被人发觉,然后你们两个马上回来,剩下的事情有飞羽卫做。”
陈意浓压低声音吩咐下去,素鸳素秋当即行动,素芯跟素菏顶上,沈家的丫鬟一律穿暗青色襦裙,今日用的又是特地挑过的暗纹,不仔细看,是分不出一等丫鬟跟二等丫鬟的服饰差异的。
赵扶蕴就在门外那群郎君堆里待着,素鸳素秋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消息送到,赵扶蕴手里有陈意浓从陈棣那里拿来的地图,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今日他想要做些什么,绝不是难事。
有赵扶苏在,没人注意到赵家少了个人,而赵扶蕴虽然被赵扶苏警告过,但是他还是觉得只要这件事做成了,他在赵家的地位就能青云直上。
宣成安安静静的坐在杜贵妃为她安排的一间小厢房里,这里是很隐秘的,除了她跟杜贵妃定时安排的人会过来洒扫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这里。
她痴痴的看着墙上挂满的同一个人的画像,浑然没有注意到一缕青烟悠悠的侵入。
宴会悠悠的进行着,杜贵妃似乎已经跟杜家达成某种共识,宣成哪怕不出现也没关系,她是这场交易中的商品,而商品只需要买家卖家知道情况就可以,没有必要在庆祝成交的庆功宴上展出。
更何况相较于宣成,他们已经有了更值得用用来展览的东西。
那就是杜家用来容纳宣成这朵芍药的容器,度假的那位郎君,他坐在满堂烛火中,孤独而灿烂,但当他的目光闪烁时,从中就有漆黑如墨的不甘流露又消散。
“差不多了。”
陈意浓酒足饭饱,也看够了被作为展览品的杜家郎君以及眉梢眼角都带着得意的杜贵妃以及杜家人的表演,她慢慢的开口,很快,就有新的酒水被杜家的郎君一饮而尽。
他看见了翠绿的杯壁里用少许朱砂镌刻的文字。
难以言喻的狂喜从他的眼睛里迸发出来,这位原本已经心甘情愿沦为花瓶的男子很决绝的咽下可能含着毒药却散发出香气的鱼饵。
“姑母,不知道宣成人在哪里?这么久一直没看见她出来,侄儿有些担心。”
准驸马爷慢慢的起身,他到底是板上钉钉似的驸马,一开口满堂皆静,大家都愿意听下来听他说话,只有杜贵妃心里有些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