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传来消息没有？事情成败如何？”
夜色已深，王氏暂时居住着的院子里还烛火通明，沈修明是不跟她一起住的，这件事在沈府的丫鬟婆子们口中着实让王氏成为了笑话。
哪有主君非要跟正头娘子分房的恩爱夫妻呢？
如果说之前王氏还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心里不舒服，那么如今，她所关心的只有小王氏是否能成功煮成熟饭。
“哪有那么快，我的太太哟，衡哥儿到底是年富力强的小郎君，就算是不喜欢表姑娘，可还有那味情香，怎么也该有个把时辰才能出结果的。”
陪着王氏来京都小住的是她的奶妈房嬷嬷，这会儿满脸堆笑，显然是对小王氏很有信心：“虽说表姑娘皮相是没法跟陈家那位比，可到底生的娇柔，哪有男人不喜欢柔弱小娘子的？”
王氏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明显对小王氏的信心再次提升，然而很快的。
沈府整个活了过来，灯火如昼，王氏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接近，她跟房嬷嬷对视一眼，在彼此视线里看见毫不遮掩的兴奋。
她们王家要出一个新科状元的夫人了，而以沈衡的本事，以他的谨慎、聪敏，进入内阁是毫无疑问的事。
虽然王氏并不很清楚内阁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她曾在茶楼酒肆从风里漏出的讨论里得知是一种能让人光宗耀祖的身份。
她想起来自己几个娘家侄子，虽说是游手好闲一些，可沈家从来不肯接济他们未免也太过分。
如今可不同了，王家要跟沈家最最杰出的子弟成婚，虽说是做填房，但到底是正儿八经的沈夫人了。
她沾沾自喜的笑出声来，并且很是矫揉做作的端坐在高背椅上。
她等着沈衡来向她服软。
然而天色熹微，沈家始终没有传出异样的消息。
但京都里暂时的风平浪静并不意味着完全的平静，陈意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息到底还是传到萧后的耳朵里，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把陈家硕果仅存的诰命夫人姚氏传进宫中训斥，圣人也因此派了楚云岫加入寻找的队伍。
沈老夫人到底来了京都，据说那天沈家始终院门紧闭，等到要入夜的时候，才有一架马车不惹人注意的向郊外驶去。
“姑娘就半点不好奇到底是谁放的火？”
京都里不太平，陈意浓的小日子过的却还算滋润，素鸳素秋如今还伺候在她身边，只是一样被限制了行动，只是虽然是被软禁，陈意浓的吃穿用度却还没受影响，甚至知道如今她还在京都里。
“总会有法子知道的。”
陈意浓面对那伺候她的西域女子如此明显的鱼饵半点没兴趣，反而转头让素秋给她剥了桂圆。
“反正我若是想知道，你们主子会告诉我的，甚至他还会主动去替我查，对不对？”
清甜沁凉的汁水入口，陈意浓惬意犹如狸奴般眯起眼睛，那西域女子一哽，竟也不知道要如何回话，她是不容许别人如此对待自己主子的，但转头想到自己主子对这位中原女子近乎百依百顺的态度，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坐在亭中纳凉的陈意浓略略眯起眼睛，不带感情的开口：“苏勒，果然是你。”
眼前的苏勒跟她之前见的就完全不一样了，锦袍玉冠，金饰银履，完全不像是那个为了报恩而留在沈家米铺的流民头子。
苏勒那双碧湖似的眼荡漾着水榭四周的波光，他坐在陈意浓身边，伸手要去替她剥桂圆，却被素鸳素秋两个人警惕的阻止，他也不在意，脸上的笑容仍旧爽朗：“你是聪明又勇敢的女人，我想你能猜出我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不会再问，倒是想让你猜猜，我为什么要带走你？”
“不知道。”
陈意浓半点没有接受称赞的想法，很是干脆利落的表达自己的无知，猜出苏勒身份后她也有过揣测，不能说毫无头绪，但最有可能的一种指向她不愿意相信的地方。
苏勒认出了飞羽卫，要用她威胁沈衡。
“你分明知道，就算不是全部，也该猜出大半才对。”
苏勒轻轻叹了口气，陈意浓的脸色旋即变得苍白：“你该知道的，那支飞羽卫，惠明太子，不过我也不全是为了他，你要知道，在城外的时候我就盯上你了，你跟西域的姑娘不一样。”
“就像你说的聪敏勇敢？西域难不成死绝了人，连一个这样的姑娘都找不出来么。”
陈意浓懒洋洋的，语气却恶劣到极点，她不喜欢苏勒这种行事，哪怕之前他们关系尚且不错。
“那不至于，但是你是中原的姑娘，你是我用来跟中原通商的钥匙，毕竟我很快要回西域，去抢王位，你会成为我的筹码。”
苏勒云淡风轻，陈意浓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突然想起来苏勒的来历隐瞒下的关键处是哪里了。
要去争抢皇位，要去西域通商。
她脑海中浮现出上辈子西域突然出现的，年轻血腥而明智的王者。
那是如今西域王的子侄，上辈子，他的王妃是萧后家族里的一位贵女。
“好了，你好好休息。”
“我们什么时候走？”
陈意浓突然发问，苏勒转过身，那双眼睛里闪烁着野狼似的色彩：“一个月之后，顺带告诉你，沈府送出来个失贞的表姑娘，沈府里到底是谁让她失贞？”
苏勒语气轻缓，陈意浓抿了抿唇，并不把苏勒近乎挑拨离间的话放在心上，一个月，她还有的是时间来筹谋。
“郎君，夫人原先帮过的那位说来见您，似是要请辞了。”
半个月后的一次下午，沈衡坐在书房里看着飞羽卫送上来的报告，听闻是苏勒，沈衡恍惚了瞬间才开口：“请他过来吧。”
“原本是不想走的，毕竟还没找到姑娘，但如今不得不回嘉陵江处理私事，只能来向郎君请辞。”
苏勒看似恭敬的站在书房里，他看着沈衡仍旧整洁的仪表，却轻易在他眼底捕捉到疲惫，苏勒的眼中不免微微泛起笑意。
他是来获取成就感的，不知道这个小太子得知真相后，会有怎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