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官老爷明事理,那亲家太太,我就等着您把东西送到怀轩街那头去了?”
王氏闻言笑得合不拢嘴,周氏呕的几乎要吐血,陈老夫人虽然有心扣下银两却不大敢得罪如今的二儿子,到底如今奉养她的还是这几个儿子。
“既如此说,那一应东西都是交到亲家太太你手上?”
不过这不妨碍陈老夫人动坏心眼,她笑着问着王氏:“老身寻思这东西事关重大,到底是给浓姐儿过手,还是给您?”
陈意浓眉头一挑,视线落在王氏身上,她这位祖母不会以为王氏当真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村妇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陈意浓唇角笑意更深,虽说王氏这人心眼不好又蠢又坏,但掌家理账的本事没的说,沈家对账能耐最高的不是自己的舅舅,反而是王氏这位舅母。
而自己这位祖母若是当真把不对劲的账本给了王氏,到时候的热闹可就能翻了天了。
“自然是直接到我手上,意浓还是刚出嫁的媳妇,她不懂事自然有当长辈的来教。”
王氏不过脑子就吐出这句话,陈老夫人眼底闪过兴奋的光彩,道貌岸然的开口:“老身也担心她年纪小处理不好,如今亲家太太既如此说,我也放心,那就请亲家太太等着,三日后就把那些账本子给您。”
她端起茶杯示意周氏送客,周氏虽然讨厌王氏讨厌的呕血,却还是端出三品命妇的姿态送王氏出门,只是她狼狈的样子再如此作态,半分美感皆无,反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而王氏借机让沈修明容她在京都多留几日,自是后话。
“今日咱们得再去陈家走一趟,这些当官作宰的人怎么心这么黑!”
果不其然,在账本送来的半个月后,王氏对完了账本走完了铺子田庄,气的几乎要杀人,三言两语就想拉着陈意浓一道去陈家讨要公道,陈意浓笑道:“今日是我二叔上朝的日子,您冒冒然过去还是找不着主事的,不如我领着您去东华门等他?”
王氏一琢磨,觉得陈意浓说的有道理,那天她翻天覆地的折腾,到头来那两个贱人还不是给她耍花招?
“元宝!拉马车!”
一想通了,王氏就扯着嗓子喊元宝准备出门。
陈棣刚下朝,坐在马车里的他有些心神不宁,那天他回去收拾王氏惹出来的事情,又看见跟了自己侄女的素缨,素缨那张楚楚可怜、跟在自己侄女身后泫然欲泣的模样,跟周氏犹如泼妇的形象在他心里反复对比。
若是……
陈棣不由自主想着若是素缨还是莺儿,还跟着他,这朵解语花该能多让自己舒心。
“陈家二郎!你婆娘跟老娘连媳妇嫁妆都贪,你怎么还有脸做官呐!”
正在陈棣沉浸于对素缨的怀念时,王氏尖利的嗓子刺破了他的回忆,陈棣皱起眉头,打起帘子看着堵在他马车前的王氏:“亲家太太,本官没记错的话,我家大嫂的嫁妆已然尽数给了你。”
此刻正是下朝的时候,周边三三两两的都是京官,陈棣的亲家,也就是陈意姒的公爹也在期间,他一听此事跟自己亲家有关,也停了下来。
王氏看四周都是人,都在看着她,不觉胆子更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沈家给我家小姑子陪嫁的都是良田,怎么你们交给我的就成了鸟不生蛋的地方?还有当初沈家陪嫁的铺子那都是旺铺!你们陈家,哼,给我的就变成了年年亏损的烂摊子!”
陈棣一听,心里有数,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他有心发作王氏,但四周都是他的同僚,嫡女虽嫁出去了,但外放游学的嫡子跟庶女还没说亲,若是逼的这泼妇闹下去,怕是要毁了陈家满门的姻缘。
“王娘子,此事容本官回府问过贱内再说,如何?”
陈棣吸了口气,试图缓兵之计拖上那么一拖,谁知道王氏根本不吃他这套,双眉倒数纠缠道:“回陈家,谁知道你回了陈家又跟那一大一小两个贼妇人商量着怎么骗我这个没见识的商户!”
“意浓,你不劝劝你舅母?”
陈棣如今当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只能把目光放在一边的陈意浓身上,陈意浓一副不知情三不沾的模样:“意浓只是小辈,事关重大,可不敢随意插手呀。”
“我家意浓素来是个和软的性子,你堂堂三品大官,也好意思来欺负自家侄女么?”
王氏素来不待见陈意浓,只觉得她跟沈氏都是夺了她钱财的仇人,但如今形式不同,她还指望着拖住自己这个小侄女来让陈家乖乖把嫁妆交出来呢。
陈棣被王氏胡搅蛮缠的烦躁,一挥衣袖啪的一下摔下帘子:“既然亲家太太信不过陈某,那就跟陈某一道回去!”
“这可是您说的,别到时候又闹得我要报官。”
陈棣坐在车里,听见王氏这话,恨得骂了一句:“泼妇!”
但他也无可奈何,四下里看看完全程的官员们对陈棣的看法也变了,甚至有御史台的御史们已经手里发痒,谁叫陈棣在陈意姒之后就调到了礼部做侍郎,眼看着礼部老尚书要退下来,他又是最有希望那个人,谁不想扯他下来换自己希望的人呢?
“浓姐儿,待会儿到了陈家,你只咬死了你娘亲的嫁妆死前交代了要给你,其他的有舅母托着。”
马车上,王氏也在撺掇着陈意浓,到底嫁妆是这个小蹄子母亲留下的,她虽是舅母,到底不够名正言顺,陈意浓正等着她如此说呢,此刻正中下怀,脸上就浮现出信服而怯懦的笑容:“一切听舅母的,但、但若是没个字据,我二叔那里怕是不好说话。”
“字据,字据咱们不用写,到时候舅母肯定不会亏待你,衡哥儿娶了碧薇你就是正头娘子,使唤碧薇给你立规矩也好做事也好,舅母都不管的,到底你跟舅母亲近些。”
王氏还当陈意浓是不知事的新嫁娘,满口答应下不会亏待陈意浓,却不肯立字据,陈意浓见她如此,也不说什么,脸上笑容却更深了。
她又不止字据这一个法子辖制王氏,何必急于一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