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时候,陈意浓才起身,素鸳素秋两个来服侍陈意浓,就少见的对沈衡有些微词,尤其是素鸳。
“平日里看沈郎君温温和和一个人,怎么这么不知轻重?”
素鸳伺候陈意浓更衣,自然看见陈意浓凝脂似的肌肤上的红痕,就连颈子上都有一道清浅牙印,自然是心疼的不行,陈意浓如玉耳垂又红又热,抿着唇放下几缕发丝遮掩。
素秋虽不责备沈衡,脸色语气却也不大好:“待会儿就去找杜嬷嬷要那雪玉膏来,这一身的印子可怎么见人呢。”
“何苦闹得那么大,横竖今晚就不同床了。”
昨夜被翻红浪间沈衡低哑而情动的声音犹在耳畔,陈意浓多少待沈衡较往日体贴几分,素秋觑陈意浓一眼,很是知分寸的不言语了。
新婚燕尔的,姑娘开心就成。
主仆三个收拾齐整,陈意浓才用过早饭要对账簿,杜嬷嬷就进了屋:“娘子,外头来人,说是郎君的亲眷。”
陈意浓一怔,赶忙让杜嬷嬷把人领进门来。
“原是该在沈家宅子里成亲,可姑奶奶命数不好,只能催着你们小两口这样仓促,到底我是衡哥儿的生母,如今过来替你们操持操持也是应当的。”
暖融融的日头撒进正堂,陈意浓坐着却齿冷的厉害,她没想过是自己这位舅母亲自来京,更没想过这位长辈上来又明里暗里的说沈氏命不好,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但到底这是沈衡生母。
“舅母说的是,不知道这位姐姐又是谁家姑娘?”
陈意浓按下不豫,笑着吃了口茶问话,沈衡生母王氏很是得意,拉过身边眉目跟她几分像的小娘子:“这是我内侄女,到底跟衡哥儿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如今陪我过来小住几日,她同衡哥儿的情谊,与你同他是一样的。”
先时陈意浓还端着得体的笑,后来听见王氏如此不知所谓,那笑容就浅淡的犹如水面轻微荡漾的水波:“舅母这话的意思,是要郎君收她做媵妾?”
素鸳素秋听这位舅家太太的话也不高兴,她们家姑娘是沈郎君明媒正娶升职赐婚的妻,这不晓得哪来的王家姑娘怎么就情分一样了?
更何况要说青梅竹马,沈郎君十年里头得有九年半来陈家,跟王姑娘可八竿子打不着!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内侄女也清清白白姑娘家,好好的怎会做妾,最差也是个平妻才是。”
王氏看陈意浓不待见,也不改口,反倒得寸进尺起来,陈意浓眼皮子一掀,语调刀刮似的,说的那小王氏臊红一张面皮:“这可是稀罕事,我记着舅母娘家不过是个油铺,当初是跟外祖父有那么点恩情在才娶了舅母您,如今衡哥哥是状元郎兼翰林编修,大小是个官,做平妻的不说身份贵重,好歹也该是个良家才是。”
本朝商户须得缴纳税柯子十年才能改成良家籍贯,莫说王家那个小铺子,就是沈家要转籍贯,也着实节衣缩食许久,毕竟那是一笔巨款。
王氏听她说起自家跟脚,也很是不乐意,仗着自己长辈身份就要拿捏陈意浓:“好歹我是你舅母,浓姐儿,若是你实在看不中,索性连你舅舅这门亲也别认,没得脏了你官家姑娘的身份,只是到底这些年,你舅舅也没少给你同你母亲使银子。”
这就是要打感情牌,陈意浓可不怕她,娇慵的抬起眉,脖颈上那点上了粉都遮盖不住的红印子落在王氏眼里:“这说的是什么话?只是舅母,您领着这位王家姐姐来京,可跟舅舅亦或者外祖母通过气?”
王氏看陈意浓颈子上的印子就能猜想出沈衡昨晚是如何情难自禁,自己生的儿子就算跟自己不亲,到底性情是知道些许的,若非真心喜欢,万不能到这种地步。
陈意浓偏又看破她私自来京,王氏就有些发怵,自己那个儿子自来不亲近自己不说,如今来京,原也是瞒着自家婆母跟夫郎的。
想到这,她又有些不忿。
分明王家跟自己儿子结亲也是亲上加亲的事,自己那夫家几个人竟非要娶病秧子大姑奶奶留下的闺女,到底跟自己隔了心的媳妇,能有什么好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才听见衡哥儿娶亲,就想趁着情谊不深把自己内侄女安排进来。
“不知道又如何?长辈来给你管家操持,你还不领情么?”
王氏铁了心要留下,陈意浓算是看出来了,但王氏留下罢了,那小王氏,她是断断不能留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舅母的心意浓清楚,只是王家姐姐尚未说亲,留在府中总是不好听的,找个日子送回扬州如何?”
陈意浓尚且留了三分情面,到底是沈衡的生母,她不想闹的太僵,但王氏却得寸进尺:“我领着她过来原就是为你分忧的,你如今在热孝,昨晚圆房也就罢了,日后不能伺候衡哥儿,自然得让碧薇来帮忙。”
啪的一声,一只粉彩缠枝花的茶盅被陈意浓掼在地上,茶水热热的散着气,陈意浓脸上却凝着霜。
“我与衡哥哥成亲,自然是一同为母亲守孝,我在热孝衡哥哥自然也在,热孝纳妾收房,莫不是舅母看不惯衡哥哥好,故意生了错处要让御史台抓衡哥哥的辫子,到时候好罢官回乡娶了王家姐姐么!”
她视线也刀子似的,王氏心头一跳,从未见过这样冷冽的小娘子,一时间竟有些被唬住,还是小王氏机敏,抹着泪就跪下。
“姑母也不是那个意思,是我不好,乡野出身的,只想着为姑母分忧,竟不知有这样关系,还请陈娘子息怒。”
小王氏那张只有四分美貌的脸蛋此刻梨花带雨倒是平添三分姿色,只可惜陈意浓不吃她以退为进这套,几年前她就敢拖了徐氏母女见官,如今名正言顺,难道还不敢发作一个小王氏么!
“你既然如此想,那便是好事,素秋,替我将王娘子领出门去找个车夫,送她去码头坐船回扬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