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缓慢的响起,在徐姨娘的门外,徐姨娘因此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她在等待着自己的援军,甚至为此下意识挺直脊背,然而陈意浓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仍旧是那副悠闲散漫的样子,好像来的不管是谁,陈意浓都有办法处理。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的人影清瘦高挑,背着光,徐姨娘一时半会儿居然没认出来对方,但陈意浓却翘起唇角:“父亲,您回来了。”
这本该是疑问句,在陈意浓的嘴里却成了平铺直叙的陈述,此刻屋外阳光正好,而按照风俗,陈祯无论如何也要等到太阳下山之后才能回来。
陈祯对于陈意浓的问候没有任何表示,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直愣愣的走向徐姨娘。
由他的身体所形成的阴影坚定的碾压而来,光明被遮掩,徐姨娘心里的恐慌也随之被放大,她像是被丢进冰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虽然陈祯还没有什么实际行动,但本身他这种反应就足够说明问题。
“贱妇。”
陈祯完全站在徐姨娘面前的时候,徐姨娘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陈祯的语气尚且算得上平静,却直接把徐姨娘从座位上拖了下来。
徐姨娘为了今天而特地穿戴的珠翠因此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寒冷的破碎声,陈意浓没多说话,只是起身看着陈祯少见的暴怒,伪君子的愤怒,往往来的过分激烈。
“父亲,瑞王殿下哪里要怎么交代?”
陈意浓完全没有半点应该为自己父亲遮盖丑事的想法,甚至还火上浇油。
“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陈祯藏着的、隐忍的愤怒终于完全爆发,他毫不掩饰的愤怒呵斥出口,陈意浓的笑容反而越发浓郁,她带着虚伪的怜悯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徐姨娘,不紧不慢离开这个房间。
身后的屋子里传来凄厉惨叫划破寂静,但是陈意浓却好像没听见一样,若无其事的走出院子跟素秋素鸳汇合。
“姑娘,没什么事吧?”
早就担忧不已等着陈意浓的两人在看见陈意浓平安无事出现的时候,不由得松了口气,素秋上前问候,而素鸳则体贴上前查看陈意浓的情况。
陈意浓摇了摇头,领着两个人往沈氏的院子里走去:“我没什么事,你们不必担心,月红的事情还是没有线索么?”
她这话一说出来,素鸳素秋的脸色双双暗沉下去,原本自家姑娘把她们两个带过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趁这个时候打听出月红的事情来的。
但是很明显她们两个没能成功。
同样受到谭嬷嬷不少照顾的两人此刻低下头去,月红这个外孙对谭嬷嬷到底有多重要,她们两个人是知道的,正因如此,她们才对月红的事情如此上心,可是现在却一无所获,这让原本满心期待的两个人怎么能不沮丧呢。
“不碍事,咱们迟早能找到月红的。”
察觉到两个人情绪不对的陈意浓开口安抚着,但是她自己却攥紧手指。月红的事情并不是能不能找到作为重点的,最重要的事情其实是月红是否还活着。
而对于这一点,陈意浓甚至自己都没有把握。
在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谭嬷嬷已经爬上皱纹的脸,叹息就不由自主的从陈意浓口中溢出。
“郡主走了?”
陈意浓过来的时候已经没看见陆湘君的身影,随口就问了一句,谭嬷嬷唇角含笑收拾干净陆湘君用过的茶具,重新点了香开窗透气,做完手上的事情,谭嬷嬷才回身:“是刚走,方才衡哥儿的事情夫人也听说了,姑娘受委屈,辛苦了。”
“不是什么大事,衡哥哥的心我知道,母亲这几日看着精神不错,徐氏怕是要有一段时间出不来,我今天过来是想跟母亲说一句,到时候执掌中馈好歹也有个准备。”
陈意浓表情温和,示意素鸳素秋两个人把谭嬷嬷手上的事情接过来,好让谭嬷嬷休息休息,听陈意浓这样说,谭嬷嬷稍稍迟钝片刻,紧接着又露出笑容:“夫人这些日子虽说有所好转,但到底身子骨亏了,一时半会儿的养不回来,中馈的事情还是要姑娘辛苦。”
陈意浓没有想到沈氏的身体居然已经差到这种地步,明明表面上看着气色已经好转不少,本质上却还是虚弱的。
至于谭嬷嬷的话,她没有半点怀疑,毕竟谭嬷嬷是少数几个从沈家陪嫁过来扎根在京城,有了自己的小家之后还好好的侍奉着沈氏的人。
“容大夫在哪?过一会儿我去问问他怎么回事,嬷嬷,月红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倒是有些惦记她做的松子糖了。”
陈意浓佯装随意的提及月红,目光却始终落在谭嬷嬷身上,而谭嬷嬷听见月红时,浑浊的眼睛里浮现出转瞬即逝的痛苦,这导致她反应慢了一些不说,连身体也微微僵硬起来。
这点变化并没有逃过陈意浓的注意,她因此隐约有些揣测,但是又转瞬即逝,快的她根本没有抓住,却留下来怀疑的种子。
“容大夫今日诊脉过后就回了外院,姑娘去看看应当就能碰见,说来夫人的身体虽然空,但到时候春闱放榜,还是能支撑着给郎君跟姑娘主婚的。”
谭嬷嬷慢条斯理,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在言语中提及沈衡跟陈意浓的婚事,陈意浓的脸不由自主就红了。
“这急什么,若是衡哥哥考不中状元,岂不是平白无故让他承担了这些压力么?”
一时间,陈意浓慌不择路似的吐出这么一句话,谭嬷嬷脸上的笑纹随之变深:“浓姐儿到底是长大了,现如今越发会心疼人了,可见当初衡哥儿刚来京都,浓姐儿那样花心思,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陈意浓当然知道谭嬷嬷在说当时沈老夫人领着沈衡过来。明明还没消息的事情,她却比谁知道的都快。
想起那天的事情,陈意浓的脸颊越发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