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陆舟跟陈意拂成亲当天,阴沉许久的京都出现阳光刺破乌云,灿烂的金光洒在京都的地面上,喧嚣与热闹让整个京城像是活泼而年轻的少年人。
这是因为皇室成亲讲究的普天同庆,不管是什么行当的人,年龄亦或者性别,在今日都能领到一份礼部分发的喜钱,数量不大,但对某些人来说无疑是救命钱,而对于生活宽裕的人来讲,这份钱更多的有着带来福气的意义。
毕竟普天之下,又有哪里的福气会多过皇家呢。
但在陈家,那股自家姑娘出嫁的喜庆气息明显不是那么浓烈,虽然在老夫人以及当家郎君的主导下,仆人们多多少少都表露出或真或假的喜悦,但都不敢太过认真。
毕竟东府这边正儿八经管事的还是长房的那位浓姑娘,现如今都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东府两位姑娘不合的事早就人尽皆知,这个节骨眼谁敢触霉头?
在厅堂下打扫摆放新折桃花的女使们不由自主就放慢动作,显得有些拖延起来,正在这个时候,一道轻缓温柔的声音传来,让她们不由自主紧张几分。
“各位姐姐,今日拂姐姐在哪里梳妆?我领着崇明郡主去给姐姐添妆。”
按当世的规矩,有姑娘家出嫁的时候必定要请亲近的手帕交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姊妹来添妆,但是西府那几位要么是庶出陈意拂跟徐姨娘看不上,要么就是出了门不愿意回娘家为自己关系不好的堂妹添妆,譬如周氏那位女儿。
再加上陈意拂出身,以及来京都时间不长,除了陆湘君,也没谁愿意过来,甚至就连陆湘君也只是因为要来见沈氏,才顺路过来。
“在西厢房,奴婢带您过去?”
摆放桃花枝的女使谄媚笑着凑过来,虽然眼前这位大姑娘在那位姨娘母女进门之前性子不是很好,但如今性子似乎变得温和柔婉许多,许多丫鬟婆子乃至小厮们对大姑娘印象都不错。
至于徐姨娘……?
那位女使想起来那对母女,有些畏惧害怕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看不起,分明就是坏心眼的女人,偏偏又喜欢装活菩萨。
想到她认识的几个小姐妹伺候了那位姑娘被打的鲜血淋漓的模样,这位女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不必了,你先去忙吧,这花插的不错,过几日送一瓶给我。”
陈意浓含笑夸奖了这位女使几句,转头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陆湘君:“郡主,请您跟着臣女过来。”
陆湘君这才被拉回注意力,对着陈意浓轻轻点头,心里却有遮掩不住的隐秘欢喜。
她日后嫁给衡哥哥,若是不搬出去的话,就住在这个院子里也不错,看着不大,可到底用心,有些纹饰是她也喜欢的不行的。
而陈意浓想的事情却跟陆湘君截然相反,就算现在已经把陈意拂赶了出去,嫁给了陆舟,但是说到底,陆舟也不会马上就对陈意拂下杀手。
只要陈意拂不死,就还有机会回来,而到时候她嫁给衡哥哥,又要怎么保护自己的母亲呢?
陈意浓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跟祖母会愿意看见自己出嫁之后回来。
两个人心思各异,但交汇点都是沈衡,在这种情况下,她们慢慢的走到了陈意拂正在梳妆的屋子外头。
陈意浓正准备领着陆湘君踏上影壁后头的台阶上去,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开门,屋子里就匆匆忙忙跑出来个小姑娘,险些直接撞到陈意浓身上,好在素鸳眼疾手快,一把把那个丫鬟拉开。
“青天白日的跑什么,冲撞了贵人可怎么才好,又不是活见鬼,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
陈意浓的身份自然是不好直接开口教训这丫鬟的,这个时候素鸳就拿出了大丫鬟的架子,不算严厉的训斥了那丫鬟一通,只是不知怎么的又触了陈意拂的霉头。
“妹妹教的好丫鬟,我大喜的日子说这些神鬼,莫不是不乐意我嫁给王爷?”
她尖酸刻薄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陈意浓笑容不变,领着陆湘君绕过方才许是陈意拂发脾气砸乱的杂物,慢悠悠走到陈意拂身边,从妆台上拈起一支簪子,不紧不慢压着陈意拂的肩膀替她插上。
“姐姐这说什么话,好好的乱发脾气,莫不是姐姐不愿意出这个门子么?今日这首饰不错,看来父亲当真是为姐姐花了不少心思。”
新嫁娘的发髻本就梳的紧,陈意拂被陈意浓一根簪子硬生生捅开紧绷发髻,扯的头皮发痛,下意识要挣扎,却又被陈意浓按住肩膀。
“好姐姐,我今日来为你添妆,你好生收着才好,大喜的日子谁也不愿意闹得不痛快,到时候拖了婚期,被陛下知道了怎么是好?说起来,姐姐什么时候把月红还我?”
提到月红,以及自己这门婚事是赐婚过了天子的眼睛的时候,原本还想借力为难陈意浓的陈意拂瞬间僵直身体,她很清楚,以如今自己这位妹妹在陈家的本事,若是自己不好好处理清楚。
今日这婚事绝对成不了,到时候所有的罪责还得她自己担着。
想到这里,方才还趁着自己出嫁打鸡骂狗,处处刁难的陈意拂瞬间乖巧下来:“月红等你成亲之后我就会让人把她送回来,到时候你去府中湖心亭的假山那边找她就是,算起来你跟沈郎君的婚事也要近了。听说等春闱放榜就出门,是也不是?这就当我给你的贺礼吧。”
听着陈意拂的话,陈意浓不免皱起眉头,月红的事情最怕的就是夜长梦多,而偏偏陈意拂一拖再拖,让她有些失去耐心,但是她手里头又暂时没有线索。
不过……
想到陈意拂若是守约就必定要派人联络,陈意浓又放下心来,到时候只要顺藤摸瓜,不愁找不到月红,而此刻,陈意拂的主意又打到了陆湘君身上。
这位崇明郡主那样喜欢沈家的那位郎君,现如今陈意浓这个小贱人跟沈郎君的婚事将近,她怎么还如此坐的住?
陈意拂有些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