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放出去,好叫那位知道如今的事,再去把姑娘也叫过来。”
徐姨娘阴沉着脸回到自己院子,玉湖看她神情不对,再加上先前又莫名其妙回院子卸冠更衣,便越发小心,先出门找来今日跟着徐姨娘伺候的小丫鬟问清楚来龙去脉,又亲自去找了陈意拂过来。
“娘亲,为着什么事动这样大的火气?”
陈意拂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徐姨娘脸色不好,亲亲热热给徐姨娘端来一碗热热的酥皮豆腐伺候着她吃下,满脸关心。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如意院那位,如今沈氏病的几乎就要没命,连老夫人都由着我穿正红衣衫戴金冠,偏她多事,方才在正院里当着那么多奴才的面还打了我的脸。”
徐姨娘嘴上虽然抱怨,脸上神情却很是平静:“不过到底不碍事,她越是同我过不去越好,别的不说,光一个苛待父亲妾侍的名声就逃不过去,更何况今日我看着,她跟老夫人也不大对付,现如今这世道,哪有她跟长辈对着来的份?”
“娘亲说的是,沈氏那个病秧子熬不住多久,等她死了,女儿就想法子让您做了她的位置,郡君诰命什么的,您也一样有。”
陈意拂拿着美人捶亲自给徐氏捶着腿放松,玉湖煮了热热的鸡蛋拿来用纱布裹着,轻手轻脚给徐姨娘敷上消肿,徐姨娘靠在蛋青色松花靠枕上,由着玉湖轻手轻脚的给她揉、弄着脸颊消肿。
“你的孝心我自然晓得,说来你过不久就是长公主的侄媳妇,也该提前联络联络感情,请长公主,咱们自然是没有那个本事,但请那位郡主娘娘过来,当个手帕交,也是好的,如今沈氏病的重,这事儿本该她来,但实在没法子,你就自己下帖子请人来吧。”
她安排的细致妥当,唯独没说那日是谁贴身伺候着陈意拂跟着出去露脸,伺候着她的玉湖就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徐姨娘的脸色,手上的动作也就越发轻柔,就连神态也更加恭谨谦卑。
“玉湖虽然是个好的,但是那日我要带着去正院给咱们的主母问安,你就自己挑几个好的过去吧。”
谁知道徐氏赞赏的目光只是在玉湖身上滑过,就再也没有给出玉湖想要的结果,玉湖沉了沉眼,有些不甘的咬着嘴唇,却偏偏不敢给徐姨娘看见,只能低着头做一副温驯听话的模样。
陈意拂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玉湖过来最开始的初衷也并不是要给她当丫鬟的,只不过是想要用她来恶心恶心陈意浓罢了,后来也是看她做事还算勤快,才给了一等丫鬟的位置。
“这样也好,玉湖,你先下去吧,让大厨房今天做个雪衣红沙,再热热的额外炖一道笋子鸡汤来。”
她三言两语就把玉湖打发出去,并不如何在乎玉湖意思似的,其实去大厨房传饭这点事本不是玉湖该做的,一等大丫鬟为了点吃食巴巴的跑过去那种烟熏火燎的地方,实在是跌份,因而不成文的,都是在一等大丫鬟跟前得脸的二等或者三等丫鬟去。
如今玉湖被打发去做那种事,心里委屈的不行,偏又不敢说,只能心里含着苦水慢慢的往大厨房走。
“玉湖,你怎么也往这边走?”
谁知才刚过花园,就撞见领着小丫鬟捧着食盒往回走的偎翠,往日里两人也算好姊妹,只是后来一个跟了玉燕一个跟了徐姨娘,主子不和,她们自然也没怎么说话。
要放在往日里,玉湖遇见偎翠,为了避嫌是绝不会多说什么的,可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徐姨娘母女两个压根没把她当自己人。索性也就放开了,委屈巴巴的把来龙去脉说了。
“……我虽说原先是如意院那位姑娘跟前的,可说到底原本只是二等丫鬟,现如今被她们抬举,我自然感恩,可她们却如此糟践人。”
大丫鬟不愿意去厨房撇开身份问题不说,更要紧的是大家衣裳都熏香,原本气味是好闻,可孤零零的过去跟那些婆子轮番交代过,再等菜上来,油烟味道染上,闻着可就不那么舒服了。
到时候要伺候主子,一身味道,哪能近身?可主子身边缺不得人,你一时半会儿跟不上伺候,自然就有下面的小丫鬟趁机被点了窜上去了。
因而丫鬟们心里有数,来厨房要菜,就等同于被贬,是极丢面子的事。
“你真是吃了苦头,我也不容易,姨娘那边缺人,也没多的小丫鬟使唤,我这个大丫鬟自然什么都得做,你闻闻我这身上的味道,再看看我这手。”
偎翠爱怜的叹了口气,玉湖闻言细细打量她,不觉有同病相怜之感,只是她也知道,偎翠如今跟她到底是各为其主的境地,便也不好多说,两个人依依惜别一番,分道扬镳去了。
临走之前,偎翠还好生心疼玉湖:“你总得想个法子出头,不然看徐姨娘的行事,怕是拂姑娘出嫁,你得不着陪嫁不说,还得被拉出去配人。”
听得玉湖越发委屈难堪起来。
“姨娘,事情都办妥了。”
偎翠领着那群人回了玉燕的院子,先去洗洗干净,又去给玉燕回话,玉燕听她说办妥,整个人都兴奋的直起身体来。
“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去西府走一趟。”
看着迫不及待的玉燕,偎翠眼里浮现出烦躁,却还是轻声细语尽量劝说:“姨娘,如今到底还是徐氏掌管中馈,咱们这么贸贸然去西府,若是打草惊蛇可不好。”
玉燕早就被这一段时间徐氏的逼迫弄得没了耐心,此刻被偎翠这么一阻拦,当即就语气不善起来。
“就你有心眼?那你说说现如今不去西府,咱们等着去死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情绪也波动的厉害,一言不合竟拿起一个粉彩茶盏掼在偎翠身上,滚烫的茶水打湿衣裙,碎瓷片更是碎了一地。
偎翠却好像没看见也没感觉似的,径直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