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瞬间,陆舟就知道自己今日要带走陈意浓的事情会被沈衡所阻止,他极快开口:“陈老夫人将陈小娘子交付本王,沈兄不必担心。”
“既是老夫人交托,我自然无异议,但浓姐儿是我沈衡未婚妻子,王爷须知男女三岁不同席,倘若要单独带她离去,恕难从命。”
沈衡面不改色反击,甚至上前将陈意浓不着痕迹带到身后,高大身形阻止陆舟窥探视线,笑容却一如既往的温雅,半点错处也无。
陆舟并不急躁,毕竟陈家那位贪图名利的陈老夫人还在此地,就算沈衡不愿意,沈家比不上他陆舟王爷身份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对于惯会见风使舵、追名逐利的陈家人来说,该如何抉择,几乎是不用多想的事情。
“衡哥儿,老身不过是让浓姐儿陪着瑞王殿下散散心,说说话,你何苦如此乌眼鸡似的?”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在屋子里头听见两人对话的陈老夫人就已然站出来偏袒陆舟,沈衡看了陈老夫人一眼,眼里满是浓重厌恶,却转瞬即逝。
“老夫人想来是忘了,我与浓姐儿婚约将近,按理说今日浓姐儿本不该出门,应当专心缝制嫁妆才是,我容许她出门已然宽厚,如今还要我眼睁睁看着浓姐儿与旁的男子单独相处?”
他的语气里带上些许愠怒:“老夫人可是欺负我沈家软弱,这才三番两次的得寸进尺?”
这话说的有些重,更何况是大庭广众之下折了陈老夫人的面子,老人家那张犹如鸡皮般的老脸因愤怒而微微涨红。
沈衡却像没看见一般:“我想您应该只是一时着急,至于瑞王殿下若是真的想跟陈家的娘子亲近,不若去找拂娘子,想来合适一些,您对她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他语气温和,却带着遮掩不住的锋芒,陆舟陡然攥紧双拳。
那日在陈家门口,若非迫不得已,他怎么会救下徐氏所生的小娘子?说来说去,不过是外室所出的血脉。
如何能给他助力,让他平步青云?
想到这里,陆舟心底越发恼火,脸上却还维持着笑容:“说不定日后你我还是连襟,今日何必如此坚持不让呢?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小王还是知道的。”
“草民与王爷可并非朋友。”
沈衡面不改色回了一句,竟是头也不回的就带着陈意浓转身离开,看的身后一群人瞠目结舌,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陈老夫人看着陆舟的脸色,把错处全部怪在陈意浓身上。
陈棣也不住陪着笑脸,只有周氏,心里不停感慨沈氏为自己的儿女选了好婚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瑞王虽说心术不正,可若是没有让他惦记的东西,他是绝不可能如此不顾身份的。”
沈衡拉着陈意浓走远后才松开小娘子纤细白嫩的手腕,严肃而认真的问着,陈意浓做贼心虚,知道自己今日被陆舟盯上属实活该。
与周氏说的那些话,本不用她亲自来做的,只消周氏回娘家之后买通几个丫鬟婆子在她耳边多说几次即可。
但她怕夜长梦多,这才露了破绽,这就好似财不露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如今可算是在陆舟那里挂上号了。
对着冷下脸来的沈衡,陈意浓实在是没那个胆子扯谎,只能伸出两支细白手指,夹着陆舟的衣袖轻轻的摇晃,嗓音甜的能滴水。
“衡哥哥,我不过是着急些……”
她一五一十把自己跟周氏说的话都告诉沈衡,末了还补充一句:“我就是觉得这事儿不正常,怕是跟瑞王殿下有些干系,我不待见他,自然就……”
沈衡低垂眼帘看着眼前这只做错事还理直气壮的撒娇精,又气又好笑:“所以你就眼巴巴的在瑞王跟前出风头遭惦记,这会儿就来找我撒娇?”
“倒也不是这么说……衡哥哥,你清楚的,我哪有什么本事,胆子又小脑子又笨,你说过我是花瓶美人腹中空空,如今可不能不负责任不管小花瓶。”
陈意浓理不直气也壮,沈衡心知肚明眼前小狐狸都是假话,倘若真的没本事胆子小,也不能再城外遏制流民暴动。
但,当初的确是他年少气盛,说这位貌美表妹是腹中空空的花瓶美人,倒也没想到有今日被她拿来堵嘴的时候。
这大概就是天道好轮回吧。
想到这里,沈衡无奈叹气,从陈意浓手指之间扯开自己的衣袖:“这次就不说你了,但不许再有下回,走罢,我领你买雪花乳酪去。”
一听沈衡放她一马,陈意浓这才松了口气,小手不住拍着胸口,却浑然没注意到沈衡因她肆无忌惮亲近而泛红的耳尖。
“你们姑娘呢?好端端的把我带进来说有好活计,如今就只把我关在小柴房?”
等到陈意浓跟着沈衡吃饱喝足回如意院的时候,那个她从外头骗来的莺儿早就在柴房闹开了,换成平时,陈意浓多看她一眼都懒,但今日她属实心情不错,便也就亲自开了门立在莺儿跟前。
“是有个好活计,现如今我缺个二等丫鬟,你做不做?倘若你做,过一段日子还让你去我二叔身边伺候,你不知道吧,你身边那个丫鬟今日被我二婶婶捉奸在床,如今已然抬进门成了我二叔的姨娘。”
莺儿瘫坐在地上,看着犹如神仙妃般立在她眼前的年轻娘子,她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被陆舟选中来算计陈棣,现如今她才弄明白眼前人的身份。
也晓得如今大概是事情暴露,自己成了弃子,倒也没什么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凉,她只恨自己贪财。白白被人骗到这地方关了几日。
“你家二等丫鬟有什么好的,也值得我做?”
事到如今,她晓得自己越发身不由己,却也要为自己谋个前程,陈意浓听她谈条件,笑容越发可亲:“别的好处也没什么稀罕的,只一点,你做我的二等丫鬟,能在外院来回走动,到时候你凭本事让哪个好郎君看上你,我不仅不怪你,还给你够够的嫁妆。”
陈意浓轻声细语,让莺儿都愣在原地,她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年轻小娘子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