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什么时辰?”
因醉酒,陈意浓次日睡醒头疼的厉害,又是冬日,素秋素鸳不敢给她沐浴怕着了凉,陈意浓酒后热呼呼的,就有些睡过时辰。
“已是辰时,您快些起来吧,老夫人那边派人过来催了好几回,说是要出门呢。”
素秋捧着热水并脸巾子进屋,又跟素鸳先伺候着陈意浓沐浴更衣,等到吃过热热的米粥跟金丝鸡卷,陈意浓才抬起脸。
“二婶婶昨晚没回来?”
她意有所指的问了这么一句,素秋素鸳都晓得她什么意思,素秋伺候着陈意浓漱口,垂着眼回话:“确实没回,老夫人派人过来,为的就是让您跟着去找,娘子那头又有些起不来身,就只能靠您了。”
陈意浓略略点头,便起身去梳妆,素鸳看她浑然不记得昨晚的事,张口要提醒,却被素秋一拽袖子:“主子们的事,咱们少开口。”
就也只得缄默不语。
“衡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等到陈意浓给陈老夫人请过安得知要去桐花巷子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时辰,陈意浓看着立在马车边的沈衡,还有些讶异,
沈衡欲言又止,看了眼被陈意浓搀扶的沈老夫人,才斟酌着开口:“昨晚刚回来,你们这是要出门?”
“小郎君说的不错,老身正要带浓姐儿去桐花巷子找人,倘若小郎君没什么事,也可跟着去。”
陈意浓还没出声跟沈衡说些什么,就被陈老夫人截胡,她半点没有家丑不了外扬的自觉,甚至还想着让沈衡看看陈家人对纳妾的态度。
也方便日后成了亲,她这个当祖母的送几个媵妾陪嫁。
“也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陈意浓有心阻止,却不晓得沈衡恰恰好是被陈老夫人正中下怀,也就只得应允,搀着陈老夫人上马车,听着沈衡的马蹄声哒哒作响。
她竟有些安心。
“浓姐儿,按道理说,今日就算你母亲身子不方便,这种事也不该拉着你来的,你是聪明姑娘,想来晓得咱们去桐花巷子为的是什么?”
“想来,是二叔身边有人了?”
陈意浓不卑不亢,却也并不直接接陈老夫人的话茬,陈老夫人看她似是不开窍,也只能挑明了话说。
“沈家跟你的婚事眼见着近了,你年纪还轻,沈家的小郎君年纪也不大,说到底是贪新鲜,你要早作准备,有几个妾室也不碍事。”
她言语缓慢,像极了真正疼惜孙女的长辈,只可惜逐字逐句都说的陈意浓心头冷笑:“譬如今日你二叔外头有人,你二婶闹得这样大,祖母是不会替她撑腰的,人说娶妻娶贤,拈酸吃醋善妒的女人如何要得?”
陈意浓放下耐心听陈老夫人絮絮叨叨说完这些,脸上就扬起笑容:“祖母说的是,只是早些时候外祖母就应过我,这辈子不让衡哥哥纳妾的。”
她脸上带着小姑娘家才有的青雉天真笑容,却让陈老夫人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想要再说什么,看陈意浓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又说不出话。
只得暂时收起心思,沉默着听车轮辘辘。
等到一行人抵达桐花巷子的时候,四下里寂静无人,竟是早就被清场过的模样,陈意浓搀着陈老夫人下车,又被沈衡搀扶一把。
她有些疑惑,抬眼去看,却只能捕捉沈衡挪开的视线。
当众不便询问,她也只能陪着陈老夫人先进门,谁晓得才刚进院子,就听见一阵比一阵高的混乱动静。
女人撕心裂肺的斥责声跟瓷器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的破碎声,以及男人沉稳中带着怒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陈二!我在府中为你操持,你却在这里金屋藏娇,真当我周氏无人么?”
“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你闹什么?这丫鬟分明是刚破瓜,什么早就蓄妾,周氏,你不要无理取闹。”
陈意浓唇角浮现出极清淡的笑容,跟着陈老夫人进屋后,那点笑就烟消云散,只因她看着出现在屋子里的陆舟。
“臣女见过瑞王殿下。”
既然看见了这位天潢贵胄,陈意浓自然不能当没看见似的,只得端端正正行礼,再说陈老夫人,因陈意拂的缘故,早就把瑞王妃当做囊中之物,对陆舟就更是亲近。
“老夫人不必多礼,说来惭愧,桐花巷子里头养着小王早些年救下的小娘子,昨日拜托陈侍郎来看望,谁知这丫鬟胆大包天,惹出这等祸事,倒让陈家后宅不宁。”
陆舟极为娴熟的打着圆场,周氏跟陈意浓都心知肚明,所谓英雄救美的,根本不是眼前这位年轻王爷,而是聊发少年狂的陈棣!
但谁也不好说什么,周氏更是无名火起。
明明能捉奸在床,偏偏找不见那个正儿八经犯事的小蹄子,只捉住个不知所谓的侍女,她眼风刀子似的,直让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丫鬟瑟瑟发抖起来。
“瑞王殿下说笑,这事儿是周氏做的不好,做主母的本就该大度,成日拈酸吃醋算什么?周氏,还不快来给你夫君同瑞王殿下道歉?”
陈老夫人得了陆舟温和以待,早就偏心的心肠更是没了边,开口就要周氏服软低头,周氏先是一怔,紧接着被更大的悲怒席卷。
她虽知道陈家人一贯薄情寡义,可如今她嫁进陈家二十年有余,上孝敬公婆从无错处不说,更是为陈家绵延子嗣。
至于拈酸吃醋,平日里她也没少为陈棣这个负心汉纳妾,如今却换来婆母如此对待?
一时间,周氏被磅礴怒火烧的心焦,更是顾不上什么面子:“陈棣不过是个侍郎,我周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既然婆婆您今日如此说话偏颇,想来我也不用护着陈家的面子。”
“兄长,可巧今日瑞王殿下在这,您就当着瑞王殿下的面替我出出头吧!我虽是出了门子的姑娘,可说到底还姓周!”
周氏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从门外慢慢悠悠走进周家的嫡长子,他环视一周,视线落在陈棣身上:“我家妹子既如此说,陈兄,一纸放凄书便留下吧,咱们一拍两散。”
“婶婶,说来也怪,意浓看这女子是个丫鬟打扮,那她伺候的主子又在哪里?”
陈意浓身为小辈的言语,让在场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