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浓躺在病床上,看着床顶绣的缠枝莲,轻轻咳嗽起来。
屋外传来喜庆的喧闹声,她侧耳仔细听,眼里陡然露出欣喜的光彩:“素秋,可是新帝登基么?”
没有人回答她。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微微荡起的灰尘混在光里,她的陪嫁丫鬟早几年就死的伤的伤,如今身边仅剩素秋一个。
经历过风刀霜剑的陈意浓很快警醒起来,她试图撑着身体下床。
但早些年从马上摔伤身体的她如今已然是个瘫痪,她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挪动挪动自己。
“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可是在找素秋这个丫头?”
房门吱呀打开,浓重的血腥气陡然冲进陈意浓呼吸,她的瞳孔猛然紧缩,警惕的看着眼前人。
这是她的庶长姐,陈意拂,如今两个人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陈意拂仍旧发若鸦羽,面容比之年轻时,更添几分风韵。
陈意拂也在看着自己这个从小金枝玉叶养大的妹妹,看她不惑之年就头发灰白,面皮松弛的衰老模样,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妹妹,这丫头在这种时候乱跑冲撞了贵人,我也没法,这才打了个半死给你带回来。”
她用帕子摁了摁眼角,像是极其伤心,一字一句却都在陈意浓心口戳刀:“谁让今日是我儿登基,我这当母亲的自然要用心。”
“我的勋儿呢!”
陈意浓猛然紧张起来,死死的看着陈意拂,今日本该是她儿子登基才对,怎会是她这个姐姐所生的孩儿?
“看看,我这几日忙的竟忘记告诉妹妹你了,勋儿前一阵子因姐姐你而伤心买醉,跌下城楼成了亡魂,昨日正是他的头七呢。”
陈意拂唇角翘起得意弧度:“好妹妹,多亏你前几年将勋儿交给我带,我带他如亲生儿子般,他才能如此信我,才会被我哄着醉酒。”
“算起来,也是你亲手害了你儿子。”
她的视线拂过这与陈意浓一般残破的院子,挥挥手示意人把已然半死不活的素秋拖上来。
素秋早已血肉模糊,瘫软在陈意浓床前,像是被寸寸打碎骨头,陈意浓心口发疼,犹如刀绞,当即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陈意拂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只是淡淡捂着口鼻:“妹妹,当初你娘亲被我娘亲气死,你可还记得谭嬷嬷?当初也是像素秋这般。”
她语调平缓,却听的陈意浓毛骨悚然,骨子里的仇恨犹如毒汁般烧的她浑身滚烫。
原来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被自己那位佛口蛇心的继母活生生气死的,待自己最好犹如亲孙女的谭嬷嬷是被寸寸打断骨头折磨而亡。
陈意浓心里只恨不能将眼前人扒皮拆骨,吞吃入腹,她的视线却越发模糊,只看得见影影绰绰的影子,只能听见陈意拂得意的笑声。
“可怜呀,可怜妹妹你玲珑心肠,聪明一世,到如今还不是落得如此下场?来人,送她上路!”
一点凉沁沁的液体涌进陈意浓口中,刺的她微微清醒过来,紧接着就是火烧般的疼灼过五脏六腑。
陈意浓原本模糊的视线为此清晰,她张着嘴,却只能吐出鲜血,一双眼死死看着陈意拂远去的背影。
若有来世,她定要将这条毒蛇掐死在自己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