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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盘被人揭了老底,黑脸一红,悄悄抠着军靴里面的脚趾,恨不得抠个地洞钻进去。

“原来如此。”祈容倒是没有笑话他,转而道:“把那六批药材的情况都仔细说一遍。”

提到正事,王盘脸色一正,当即仔细讲述了起来。

不得不说,王盘记忆力确实极好,尽管已经事隔多时,却依旧记得分毫不差,娓娓道来,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偶尔,祈容问起与他一起当值的人,也能够不假思索地说出名字。

王盘很快讲述完了前面三批药材入京的情况,这会儿正在讲第四批。

“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蓝布粗衣,乘着一辆马车,里面装满了药材,小人曾入车检查过,有党参、黄精、山药、薏仁、陈皮……”

王盘将自己认识的药材都说了一遍,余下那些不认得的,便没办法了,但在他的描述中,和前面几批一样,并没有类似人面花的药材。

“那马车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沾了一车的水,弄湿了小人新做的袍子。”王盘随口抱怨了一句,便要继续往下说。

“且慢!”

祈容长眸微眯,“你说那马车有水,水在哪里?”

“这个……”王盘回想了一下,道:“明面上看不到水,但马车内壁挂着不少水珠,就像沾了水没及时擦干一样。”

祈容思忖片刻,对九门提督道:“麻烦让人取一块冰来,不用太大,一尺见方即可,再拿一个铜盆过来。”

京城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地窖里藏些冰,好在炎热的夏季换得一丝冰凉,九门提督府自然也不例外。

“好。”九门提督按下心中的好奇,让人立刻去取来。

不一会儿功夫,冰块便拿了过来,祈容让人将那块四四方方的冰块放置在铜盆中。

天气炎热,冰块很快就开始消融,滴滴嗒嗒的水珠顺着冰块滚落到铜盆中。

说来奇怪,这冰块并未碰触到铜盆外面,可里面融化的同时,外面也凝起了一颗颗水珠。

王盘睁大了眼睛,指着铜盆道:“对对对,那会儿马车里差不多就是这般模样。”

“冰块遇热融化的同时,会令空气中的水份凝结,从而形成水珠;那辆马车里放置了冰块。”

祈容解释着,眼中掠过一丝兴奋,终于找到了。

寻常药材并不需要冰镇保存,除非……里面藏着人面花!

九门提督也是精神一振,赶紧追问,“那人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又去往京城何处?”

“根据路引写书,那老儿叫孙十七,来自青玉镇,与京城的广仁堂一直有所联系,那次入京,就是将采购到的药材送去广仁堂。”

九门提督眼睛一亮,抚掌道:“我记得那青玉镇,靠近南疆,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人。”

祈容也是一样的想法,当即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前往广仁堂,多谢提督大人相助。”

“世子客气了,都是为朝廷办差,谈何感谢。”九门提督大手一挥,就要亲自送祈容出府,后者却道:“祈某还有一个请求。”

“世子请说。”

“王盘此人记忆力绝佳,或许能够在这件案子里帮上忙;另外,孙十九的模样,只有他一人记得,若能找到,还得靠他辩别,所以祈某想暂借数日,不知可否?”

“我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九门提督也是个爽朗的人,当即答应,又对王盘叮嘱道:“难得世子点名,好生办差,指不定还能替自己挣个前程,好过在我这里守一辈子城门。”

王盘激动地道:“小人一定尽心竭力,绝不辜负提督大人的期望。”

从提督府出来,祈容直奔广仁堂。

这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药铺,平日里生意就极好,凝香馆那件事曝出来后,京城百姓人心惶惶,有病没病的都跑了,要求抓一些养身袪毒的药。

至于他们的理由千奇百怪,有的是因为曾去过凝香馆,有的则是因为住在凝香馆附近,再离谱一些的,则是与那些曾用胭脂的女子接触过,曾闻到过香气。

总之,这会儿的凝香馆犹如洪水猛兽,但凡扯上一丁点关系,都会让人心惶惶,迫不及待地想找点东西安慰一下。

求神拜佛是一种。

求医问药也是一种。

以祈容的身份,自然很快被迎进了内堂,广仁堂的掌柜是一个上了年纪老者,巧的是,他竟然也姓孙;他一进来,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那是长年累月接触药物所致。

“孙十九?”孙掌柜一怔,随即点头道:“自然认得,他是小老儿的族弟。”

“族弟?”

“是啊,广仁堂里的药材之所以能够天南地北,无所不包,又价格公道,在京城诸多区铺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多亏了几位族弟,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离开京城,去外地收药材,这外头可不比京城安全,打劫的,偷盗的,有时候还会遇上水灾旱灾,遇到好几回了,有一位族弟就被拦路打劫的强盗给杀了,至今没抓到。”

说到这里,孙掌柜眼眶一红,用袖子拭了拭,“年纪了,容易掉眼泪,倒是让世子见笑了。”

这般说着,孙掌柜又拧着两道花白的眉毛道:“前阵子,几位族弟确实出城收购药材去了,其中就有十九,但他最近并没有回来。”

王盘一听,当即道:“路引上写的清清楚楚,就是孙十九,运送一批药材来广仁堂。”

“确实没有。”孙掌柜摊一摊手,无奈地道:“二位若是不信的话,尽可搜查铺子,说实话,小老儿也很担心十九,按着时间推算,他上个月就该回来了,可迟迟不见影子;如今世道不太平,也不知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王盘还要说话,祈容抬手制止,淡然道:“看来是有人冒充广仁药铺的人,我等再去别处问问。”

孙掌柜闻言,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亲自将祈容送到门口,还一再恳求,若是问到孙十九的线索,请务必派人来告之一声。

王盘盯着孙掌柜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默默跟上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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