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翔想都未想,甩起手就是一个嘴巴。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朝地上一扔,冷笑道:“我这人虽怜香惜玉,从不打女人,不过有的时候,我不介意破个例。蒋三小姐,你看我敢是不敢,别说一个郑祭酒,便是整个郑家,我也敢连根拔了去,你若不服,尽管试试。!”
蒋欣珊捂着半边脸,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终是忍不住尖声哭泣。
瘫倒在钱嬷嬷怀里的老太太一听到蒋欣珊的哭叫声,挣扎着推开钱嬷嬷的手,怒火滔天道:“反了,反了,我蒋家的地方,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划脚。我管教我的孙女,就是去了你祖父杜太傅跟前,也能分说个明白!”
钱嬷嬷半拉半拦着,泣道:“老太太,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吧。”
杜天翔冷冷一笑,正欲说话,却见蒋宏生朝他深深的作了个揖道:“贤侄匆怪,今日这事,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没看顾好瑶儿,让她受了委屈。”
杜天翔昂首挑眉,半晌才对着蒋宏生幽幽叹道:“表嫂的身子蒋少卿也是知道的,这一杖若是再重上几分,不是我危言耸听,只怕是半条命去了。”
顾氏忙上前行礼道:“杜太医,瑶儿她……”
杜天翔偏过身,哪敢受她的礼,虚扶一下道:“伯母,有我在,您放心。”
顾氏眼中一热。泪滴落下来,侧过脸道:“多谢杜太医!”
冷不丁周老太太拿起拐杖重重的敲了两下地面,眼中闪过一丝怨恨道:“四姑爷。你来得正好,我问你,徐思振人在哪里?你让他来见我。”
蒋宏建,蒋宏生听老太太这话,吓得赶紧一左一右上前规劝不止。
萧寒冷着脸,背着身立在欣瑶身侧,并没有回话。
倒是杜天翔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老太太,今日这事。我不防挑明了说。翰林院侍书徐思振是我与萧寒最好的兄弟,更是平王,靖王护着的人。不是我微言耸听,今时不同往日。谁敢动他,也得惦量惦量自个的份量。当初你做的那些事,说出来,可不大好听啊!”
老太太死死的盯住杜天翔的脸,咬牙切齿道:“你敢威胁我,你可知道我娘家是谁?”
蒋宏生突然跪倒在地,大喝一声:“老太太……母亲!”
杜天翔目中含威道:“开国元勳,钟鸣鼎食,富贵滔天的安南侯府啊。啧啧啧,可惜已经败落了,不过爵位丢了。好歹还留着性命,老太太若再一意孤行的话,这性命保得住,保不住,可就说不准了!”
蒋宏建一听这话,吓得赶紧作揖道:“贤侄。老太太年龄大了,说话糊涂了。贤侄勿怪,。”
杜天翔冷冷的看他一眼,翻了翻眼皮道:“蒋家大老爷果真是个明白人,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徐思振要是出一点事情,只怕周家的人,蒋家的人统统要为他陪葬,到时候,就算是我表嫂求情,也救不了蒋府一门。”
一句陪葬,让蒋府所有人的心神为之一颤,脸色大变。
蒋宏建一张胖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青,再由青转白。
钱嬷嬷死死的拽着老太太的手,哀求不止。
大太太陈氏则直接跌落在椅子上,面无血色,浑身发抖。
蒋欣珊慢慢收了哭声,隐在了角落里。
唯独碧姨娘,一脸茫然的捧着肚子,眼里的空洞让人不忍相看。
蒋欣瑶想到小叔叔失踪几天就恨不得把京城掀翻了天的燕十六,心下极为赞同天翔那厮的话。她把头倚在男人腰侧,硬是把喉咙里涌上的血腥味咽了下去。
杜天翔满意的看着诸人的表情,扶了扶官帽,扯高气昂道:“今日这事,我劝诸位把嘴巴管管牢。庆王府的名头,想必你们也是听说过的,庆王府嫡出的小姐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称心如意的姑爷,谁要是敢坏了事,别怪在下我没提醒各位。蒋少卿,你可听明白了?”
杜天翔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也没个正形,前先也常在蒋府里进进出出,偶尔还与府中丫鬟说说笑笑。但与生俱来的那份高贵与气势却早已融入血液里。
这一番威风耍的,谁敢小瞧他只是个太医!
蒋宏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恭身道:“杜太医,放心!”
杜天翔回头看了眼那对夫妻俩,叹道:“小寒,这头阵我替你打了,表嫂还是交给我来照看。有些帐,也该清算清算,省得一天到晚的扯不清。下面的戏,你来唱!”
……
萧寒幽幽的看了欣瑶一眼,眼中俱是心疼。
欣瑶点了点头,以示无碍。
他上前两步,背立在堂下,习武之人与生俱来的煞气令蒋府诸人微微打了个寒颤。
他面无表情道:“微云,刚刚发生的事,你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不许有一个字的隐瞒。”
微云早就憋着一肚子苦水要说与大爷听,当下抹了把眼泪,把归云堂的事,连口气也不带喘的,一五一十的说与大爷听。
萧寒听完,眯了眯眼睛,朝蒋元航抱了抱拳,笑道:“二舅哥,我想用城北平和街的两个铺面再加上怡红院两个当红的女伎与二舅哥换一个人,不知二舅哥可否应允?”
蒋元航早就被今日的事惊得三魂丢了两魂,呆愣了半天,被吴氏推了推,才陡然清醒过来,忙摆手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妹夫看中什么人,只管拿去!”
萧寒点了点头,转过脸对蒋宏生道:“岳父可有意见?”
蒋宏生听得分明,自然也清楚他想要何人,当即起身道:“像这种背主的丫鬟,若不是看在怀了蒋家骨肉的份上,早就该打了出去。”
萧寒恭身抱拳道:“来人,把碧姨娘带回府,好吃好喝看管起来。若能生下孩子,我饶她一命,若要死要活,让她尝尝兵马司十八种酷刑!”
话音未落,贵生,贵明两兄弟相继而入,一左一右架起碧苔。
碧苔大惊失色,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蒋元航的衣裳,苦苦哀求不止。
蒋元航自个都已经吓得半死,哪还顾得上她?更何况正是因为她才引得蒋府两房生了嫌隙,惹得父亲发火。他拉回衣裳,躲向吴氏身侧。
吴氏见她泪如珠子,纷纷落下,原本清秀的脸上一片狼藉,不由的叹道:“碧姨娘,你这又是何苦?四小姐前些日子还交待我说,让我好生待你,到头来你却恩将仇报,这般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
碧苔手里落空,哭喊到:“三小姐,三小姐救命啊,老太太,老太太救命。四小姐,奴婢错了,四小姐,奴婢错了,四小姐……”
萧寒冷笑道:“慢着,碧姨娘,你若不想去兵马司,也行,只要你说出今日的事受何人指派,我便可饶你一命!”
碧苔披散着头发,早已被吓得失了魂,满脸鼻涕眼泪道:“是三小姐让我这样做的,她说只要我指证了四小姐,她就能保我母子无恙。四小姐,奴婢错了,四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萧寒余光见欣瑶皱了皱眉,上前轻点碧苔两个穴位,碧苔软软的倒了下去,被人拖走。
欣瑶闭了眼睛,不忍再看。
老太太见萧寒如此行事,气得满脸紫色,手指着他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寒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把头转向隐在一边的蒋欣珊。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目光都落在蒋欣珊身上。只见她两边脸红肿,头发微乱,被丫鬟搀扶却犹自强撑着看向萧寒。
萧寒阴森道:“是你让碧姨娘指证瑶瑶的?”
蒋欣珊银牙暗咬,骂道:“放她娘的屁,明明是主仆两人生了嫌隙,何故冤枉到我的头上?”
萧寒冷笑一声,并未回应,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了蒋宏生。
蒋宏生狐疑的接过纸,看了几眼,脸色大变,一时竟觉得天旋地转。
蒋元晨见父亲神色有异,忙上前搀扶。
萧寒眯了眯眼睛,冷笑道:“岳父大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此事瑶瑶一直隐忍,是怕伤了您的心。”
蒋宏建听着话头不对,忙道:“二弟,出了什么事?”
蒋宏生无力的抬起头,把纸递给了蒋宏建。
蒋宏建看罢,突然朝老太太手里一塞,忿忿道:“老太太,您教的好孙女,幸好是嫁了出去的,否则祸害的是整个蒋家!”
这几张纸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某年某月,许氏如何花钱让人去南边打听顾氏的事;
几日几时,让人写了匿名信诬陷顾氏与他人有婚约一事;
几月几日,蒋欣珊如何与许氏里外勾结,买通大夫在顾氏身上动手脚,又如何使计让欣瑶去清凉山上为母祈福,最后又是如何花钱买凶想要欣瑶的命。
白纸黑字的后面是几个证人的证词和手印。
吴氏轻轻的拉了拉蒋元航的袖子,朝着蒋欣珊努了努嘴,蒋元航竟像没看到一样,悄无声息的退后一步,眼睛只敢往地上看。
沈氏与蒋元青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老太太此时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拿了纸急急的翻看了几页,仰头一倒,竟晕厥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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