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回过脸,见孙景耀扶着蒋欣瑜呆呆的站在一旁,半句话也不说,气便不打一处来。
“孙景耀,我家欣愉给你做妾也罢,替你养着一家老小也罢,只要主母贤德,妻妾和睦,蒋家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沈氏轻飘飘的看了小曹氏一眼,摇头道:“如今吗……孙七爷也算是个读书人,又是大家子出身,宅门里的妻妻妾妾,明争暗斗,你当真是一无所知吗?难道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招叫借剑杀人,隔岸观火吗!”
说罢,也不理会小曹氏煞白的脸,拉着杜姨娘款款走出了闷热的厅堂,出了正门转过脸对着贴身丫鬟道:“去沈府求见老太爷,请他帮忙查一下,京里对蒋家的那些流言从何而来。”
话刚说,却见蒋欣瑜身边的贴身丫鬟轻风匆忙追了出来,沈英见大门口人来人往的,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遂让人上了马车。
轻风一上马车,忙道:“大奶奶,你们快劝劝二小姐吧,昨儿个,七奶奶与二小姐商议说宅子太小,将来孩子大了,连个自个的院子都没有,让外人瞧着不大像样,倒不如把房子卖了,再添些银子,买座大的。二小姐一口就应承下来了。那七奶奶还说府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哥儿,姐儿也没人趁手的丫鬟侍候,也该再添些个人。”
沈英捏着帕子,一言不发。
轻风打量她脸色。心道说都说了,还藏着掖着做什么,索性说个痛快。
“大奶奶。那一家子从牢里出来,身上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一年四季的衣裳,首饰都是二小姐新添的。还嫌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统共就那些银子,七七八八的都花在了他们身上。那几个嫁妆铺子二小姐以前足不出府,也没亲手打理过。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花销,这会子又要买宅子。又要买人的,又得掏出去多少私房银子啊。长此下去,可怎么了得。”
轻风咽了咽口水,又道:“那个三巧。仗着怀了身子,只要饭菜,衣裳一不合意,便撒泼打滚闹一回,七爷除了在二小姐面前唉声叹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七爷一叹气,二小姐就心疼,只得凡事先尽着她,奴婢瞧着都气不过。”
沈英听得脑门直疼。忙摆了摆手道:“好丫头,你也不必与我说,你家小姐她乐意。我有什么办法。但凡有些个脑子的人,哪里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来?你且先回去,好好看着你家小姐和哥儿,这事容我与她哥哥商议了再说。”
当日晚间,顾氏把白日里的事说与蒋宏生听。
蒋宏生听罢,也不动怒。只冷笑一声道:“我早就看出那是小曹氏并非善类,当日跪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妹妹妹妹的,舌灿莲花,二丫头拙口笨腮的哪里是她的对手?被人卖了,还兴高采烈的替人数钱呢。那孙景耀到底是丫鬟所生,虽长得一身好皮囊,对二丫头也算情深意重,只是连个婢女抬的姨娘都压制不住,为人到底是软弱了些。”
顾氏点头称是道:“二丫头从小顺风顺水,嫁到孙家也不大与人走动,经历的少,哪能看出人心的险恶。”
蒋宏生盘腿坐在榻上,喝过了几口酸梅汤,由衷道:“这话说来,我倒又想起了父亲来。咱们瑶儿能有今日,多亏了父亲那几年的教导。也不是我夸自个的女儿,二丫头的事若不是有她在后面周旋,只怕连条活路都没有。”
蒋宏生自打从顾氏嘴里,知道瑶儿暗中帮蒋欣瑜的事后,越发的看中起这个女儿来。无人处常常感叹,瑶儿若是男人身的话,只怕蒋家的兴盛不止于此。
顾氏想了想道:“今日,大奶奶说想去萧府探望探望瑶儿,我推说正坐着月子,没应下。”
蒋宏生一想那夜的经历,忙道:“快拦着些,咱们府里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万万不能让她知道,这个月子一点都马虎不得。你明日再瞧瞧去,多叮嘱叮嘱。”
顾氏嗔笑道:“那还用你说。这两天府里的绣娘赶了几天活,替那两个小的做了些衣裳,正好明日一道送去。”
蒋宏生一听顾氏提起那两个小的,脸上才有了笑意。
……
第二日夫妻俩刚起身,大爷夫妇已过来请安,顾氏一见这两人眼底的青色,便知昨夜必是苦恼了一夜。
果不其然,蒋元青刚一坐定,便开门见山道:“二叔,您看欣愉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蒋宏生拨着茶叶沫子,轻咳一声道:“二丫头是个什么打算啊?”
蒋元青忙道:“二叔,她如今已经晕了头,用这些年的体己,养着一府不知好歹的人,哪来什么打算?”
蒋宏生淡淡一笑道:“她没有打算,我们又如何能为她打算?打算的好,便罢了,打算的不好,可不是要怨恨我们一辈子?”
蒋元青急道:“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糊涂下去吧。”
蒋宏生面色一沉。
沈氏眼尖,忙笑道:“二叔,元青他说话没个分寸,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二叔,您看这样好不好,二妹妹的事不如先缓一缓,放一放,一来趁这个机会打听打听孙景耀夫妇的为人,二来也可以让二妹妹体会体会这里头的难处,咱们只在边上远远看着就行。”
蒋宏生颇有深意的看了沈氏一眼,赞道:“这个法子好。既这样,你们且在府里安心住下,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向你二婶子开口。元青啊,有空陪你媳妇到沈府走动走动。”
蒋元青话一出口,已知不对。正暗暗懊恼时,却见媳妇三言两语圆了过去,当即顺着台阶下。连连称是。
夫妻俩当即回房写了书信,着人送回南边,便安心在京里等着老太太的回信。
好在沈英与京城沈家关系素来亲厚,沈家及各房堂姐妹们知道她来了京,没几日便打发人来请,夫妻俩一时便忙碌起来。
小周氏自然乐意在京里多住些时日,回禀了二太太后。找了个凉快的日子带着两个丫鬟去了娘家。
唯独杜姨娘,既觉女儿失了她的脸面。又为女儿以后的日子担着心,再加上舟车劳顿,当天就病倒了。
顾氏虽然不喜其为人,却也不愿跟个姨娘计较。又因为人在她府里,好坏她这个女主人担着干系,便让人请来大夫,问诊开药。
杜姨娘见二太太不计前事厚待于她,又羞又愧,郁结于心,一时病也没多大起色。
一个月后,南边老太太来信,让蒋元青夫妇等萧家办完百日宴再回南边。并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二小姐若劝说不听。就由她去吧。
而此时,沈英已打听到把蒋欣瑜与孙景耀偷情一事私传出去的正是孙景耀的正房太太小曹氏。
沈英踱其用意,暗暗惊心小曹氏手段狠辣,与沈老太爷商议后把此事告知了蒋宏生夫妇。
那蒋宏生一听是小曹氏使的那下作手段,气了个倒仰,一想到这些日子。在衙门里听的那些个闲言碎语,当下扔了茶盅骂了声欺人太甚!
蒋元青见二叔动怒。吓得半天不敢吱声。
沈氏见状,忙献上一计。
蒋宏生虽然心中埋怨大哥大嫂行事不知轻重,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蒋字,思虑再三,终是应下。
顾氏见男人应下,自然也无话可说。
……
七月初,莺归顺利产下一女,重五斤三两,求欣瑶赐名。
欣瑶笑着对萧寒说,若是个男孩子,起个步步高的名字也不错。
玩笑归玩笑,经过一夜的冥思苦想后,欣瑶豪情万状的在纸上写下“心怡”两字,遂派李妈妈带着各色小孩衣物,吃食一并送了过去。
哪知李妈妈去了一趟,回来脸色其极难看。
微云几个见了,忙上前打听莺归怎么了?
李妈妈见几个大的都上来,忙指了指里间,压低了声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这莺归产下一女后,步三的爹娘见儿子府里也没个长辈操持,儿子又是个粗人,怕媳妇做不好这个月子,遂带着大包小包住了进来。
步三是个孝顺的,心里头一直感恩二老把他拉扯大,着实不易,与媳妇一商量,当下把府里最好的院子收拾收拾,又特意买了两个小丫鬟侍候着。
步家二老见儿子媳妇这般孝顺,心里十分受用,也就安安稳稳的住下了。
这步家二老一住进来,步家的几房妯娌自然也就往莺归这头跑得勤快。这一勤快,也就生出了是非。
你道为何?
原来,那步家二老亲生的几个儿子都是平头百姓,或种田,或做小买卖,日子过得紧巴巴。
那几个妯娌一看步三这一房宅子住着,丫鬟使着,鸡鸭鱼肉吃着,心中难免酸涩,不由的眼红起来。
几个女人心里门清,知道步三之所以能过上这般红火的日子,全是因为娶了房好媳妇,这媳妇不仅是怡园的大厨,又曾经是萧府大奶奶身边最得用的丫鬟,当下便动起了莺归的主意。
那几个妯娌也不傻,知道自己在莺归跟前说不上话,便揣度着二老在步三夫妻跟前滴眼药水,话里话外是想通过莺归在萧府大奶奶跟前的体面,给自家男人寻个好活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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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江南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包子临窗而观,颇想吟几句酸诗,结果,想破了头,只想到了一句俗的。
那就是: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