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汉惊讶的喊了一嗓子。
少年音色温和,岳秀才随着声音看过来。
他记性还算不错,脑海迅速过了一遍,随后恍然大悟。
“木匠。”
当初表哥介绍来做家具的。
因为年纪小,岳秀才等他们走后还特意多问了两遍靠不靠谱。
得到肯定回答,但没具体做出来之前,他还是有些犹豫。
沈汉笑着应了一声,“对对对,您这是……”
周遭的环境和跑马堂明显看着不是正经地方。
沈汉余光瞥了一眼,岳秀才叫人送上热茶,明显在转移话题。
沈汉也精,在沈漾旁边坐下,少年压低声音,“事情办的怎么样。”
门口有丫鬟端着茶水糕点。
沈漾侧过身子,“差不多了,二哥认识岳先生?”
同岳秀才做生意,只要告诉他一个地址,余下的不用太过操心。
他总是能办的利索。
沈汉隐约晓得沈漾的想法,但因为没接触过,当着外边也不好直接问。
他嗯了一声,“还记得年前丁哥说有个开画坊的表亲要订做家具吗。”
仅仅一句话,沈漾瞬间明白。
怪不得岳秀才看起来文质彬彬,画坊估计是他在明面上的营生,为了掩盖自己城西的身份。
小姑娘眼神微妙。
丫鬟送完东西直接出去,岳秀才手边放着盖碗。
同沈漾对视一眼,这人一脸柔和,“年后也过的差不多了,当初听你们说,家里做木工的另有其人。”
“何时有时间。”
沈汉条件反射的扭头看向沈漾,谢言川也一言不发,但眼神落在沈漾身上。
她挺了挺后背,“岳先生解决完桃花村的事,随时可以去您的画坊量尺寸。”
这种大师风范。
沈漾觉着自己又在发光。
岳秀才痞气的挑了下眉毛,“所以木匠是这位、姑娘?”
他还是没把那个小字说出来。
看见沈漾肯定的点点头,岳秀才突然觉着越来越不靠谱了怎么办。
现在跟表哥说换人还来得及吗。
心思百转千回,岳秀才面上波澜不惊,“那就麻烦姑娘了,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沈漾。”
七岁的姑娘长高了一点,因为穿的厚,看起来圆滚滚的。
岳秀才指尖挑了下桌子上的钱袋,“若是姑娘不忙,明个便去我那画坊看看,尽早完成,我也算能早点开业。”
言下之意。
沈漾说的桃花村,不必担心。
聪明人就这点好,沈漾从椅子上站起来,“没问题,那明天我还是来这里找您?”
城西离主城区远,岳秀才单手背在身后,“沈姑娘现在住在哪里,明天我接着姑娘,一块去画坊。”
短租不知道找的怎么样。
沈漾暂时把客栈的地址说了一下,“不过后续可能会搬走。”
到时候再重新定。
约莫因为有生意往来,岳秀才难得送他们出门。
沈漾上了马车,隔着帘子,小姑娘点点头,“明天见,岳先生。”
这会子时间还早。
沈漾要去白家铺子一趟。
沈汉先去找大哥他们,在城门口先下去。
谢言川赶着马车,顺着巷子口往里。
还没等绕过桂花树,就听见几声尖利的嗓音带着恶毒,“俺婆娘就是被你们家具砸的!现在断了腿,你们就得赔俺的损失!”
家具一说。
整个巷子只有白家在做。
沈漾瞬间从车厢里出来,“怎么回事。”
谢言川拉着缰绳,因为偏僻,门口围观的人并不多,站在车架上看的清楚。
白月疏挡在铺子门口,身后的白敬年许久不见,面色灰暗。
对面的男人五大三粗,手里握着排叉,围观的众人里有多半都是他带来的。
谢言川车子还没停稳。
白月疏瘦弱的身影沉沉,语气条理分明,“家具是你们买回去的,在家里砸到是你们自己不小心,跟铺子没有任何关系。”
男人却不依不挠,“为啥能砸到人,还不是你们当初装的时候没装好,俺不管,俺家六个孩子还指望俺婆娘照顾呢。”
“她现在砸伤在床上不能动,你就得赔俺银子。”
这人身后同样攥着武器的朋友跟着咋呼,“就是!赔钱!快点赔钱!”
“不然就把你们黑店砸了!”
“你一个女娃知道个屁,叫你爹说话!”
……
七嘴八舌掺杂在一块,白月疏几次想开口被被堵了回去。
白敬年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这明摆着上门耍赖,沈漾不需要谢言川搀扶,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小姑娘身子灵活,往前走的同时,低声跟谢言川说了句什么,少年立刻听话的转身离开。
人群层层。
男人脸上带着得意,眼神满是势在必得,“俺早就听说你们白家铺子的家具有质量问题,要不年前那么多来找你们赔偿的呢。”
“反正今天不给俺银子,俺就不走了,你也别想开门做生意。”
身后一呼百应。
他的排叉朝下。
有人从旁边经过,哎哟一声,姑娘的声音掐的很准,正好在众人声音落下的同时。
是以更加明显。
“嘶,好疼,你的叉子伤到我了,哎呀,我这个胳膊不能动了。”
冰凉的地面。
沈漾坐在地上,单手捂着胳膊,软黄的长裙上划开一个口子。
男人一脸茫然的低头,“你是干啥的。”
白月疏看到沈漾,虽说铺子上的事不想麻烦沈漾,可父亲身子还未大好。
自己面对困难的时候,有个熟人,那种安心感瞬间涌上来。
“你说我是干啥的,我来铺子买东西,你的排叉不放好,伤到我了,你不得给我赔银子啊。”
“疼死我了都。”
为了真实,沈漾垂下来的手臂狠狠捏了一把大腿根。
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大家可得给我作证啊,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可不能赖账。”
小姑娘语速飞快,男人立刻反驳,“明明是你自己往俺排叉上撞的,咋能说是俺的问题,你这小孩这么不讲理呢。”
沈漾可怜兮兮,“不管咋说,是不是你的东西。”
排叉还握在男人手里,他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俺的东西就能说是俺的错么,这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