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棉球的冰凉接着敏感的神经被利器一刺。
“好了。”
等胭脂眯着一条眼缝睁开看时,大半管暗红的血液。抽血的护士往针眼上擦了一块棉球:“自己按着。”
胭脂按着棉球,微微弯起手臂。
“哎,手臂不能活动,你就这样按两分钟。”
护士还挺负责,特意叮嘱。
“那,请问我要等多久?”
“马上先看看你的血型,血型相同的话,必须做个交叉配血,二十分钟后出结果。那边等一会儿吧。”
胭脂踮着脚,走到走廊的座位上,先个小馒头幼儿园的园长打个电话,出了这样的事,真是谁都想不到。
刚过了几分钟,消毒水混着的烟味儿飘来。男人视线沉重的走过来,又转头看看化验室里,医生正在各种器皿前记录着什么。
“殷斐,你怎么到这边来了?”胭脂伸出小手伸进他插在裤口袋的双臂之间,环住他的腰身,把头轻轻的靠上。
男人修长的手指从裤袋里拿出来捏捏她的脸蛋,又覆上她沾着棉球的手臂,慢慢的揉着:“针头插的不好,青了。”
“没事。”胭脂抬头,撞进两道疼惜的幽深无比的深潭。
殷斐把胭脂收进怀里,深邃的轮廓,连同深邃的视线,在走廊比较昏暗的光线下,慢慢模糊成雾气的一片。
他慢慢仰起凌厉的下颌骨,闭上眼,他不敢和胭脂对视,不知道,对这个爱他倒毫无保留的善良女人还能说什么。
第一次,婉柔跳楼,他放弃了她。让她背井离乡孤苦无依的一个人生下儿子。
现在,婉柔再次纵火跳楼,他让她献血。
这是一个把所有的牺牲和爱都倾注在他身上的女人。
人生没有假设更不能重来,否则,从一开始,他就会好好的疼惜她。
但是,时间回不到从前,改变不了他们曾经阴暗的开始。
这也给她造成了那么多的困扰。
若人生就像一场牌局,从一开始就让人挑选,他一定最早就把她放在掌心中。
而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好好把握住自己和这个家。没有人再能影响他们,拆散他们。
这时候刚才手术室门口那个*就和另一位护士一起向他们走来对胭脂说:”请上推*跟我们去手术室准备输血吧,这样输血方便,血液新鲜。“
“啊?”胭脂一时有点懵:“就是说我的血可以?”
最先看见的*看着胭脂的眼神有点怪异:“刚才你应该先过来验血的。“
“我老婆有伤,你应该能看见。”殷斐脸色阴沉非常不客气的呛白*。
有这么和他太太说话的吗。
*也不让份儿:“先生,抱歉啊,您太太和患者的血型毫无排斥,红细胞的抗原及血清中的抗体都比较接近,应该是最适合输血的关系,况且,面貌特征遗传的相似。我以为是近亲呢。”
“啊?”胭脂瞬间脸色苍白无血,樱唇哆嗦的抿成白色的直线,搂着殷斐的双手抖得很厉害。她蒙楞的看着*,又看看殷斐,糊涂,没懂。
“她,她说什么?”
殷斐双眉紧锁,他的表情的震惊,也是胭脂从来没见过的。
憔悴而赤红的眼底看向*射出狐疑和不悦,模样有些恐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先生,有疑问你们可以去问医生,以我的专业知识就是这样理解,我已经说抱歉了。来,这位太太请您先躺好,我们马上推你去手术室。“
“那我先输血再说吧。”胭脂忍着慌乱,脑袋马上回忆自己的童年,记事起爸妈就吵架闹离婚,自己没有妹妹啊。
难道我记差了或者是双生给人了一个?
摇摇头,再次确定没有。
想到金婉柔那边命在旦夕急等着她这点血救命,从殷斐腰上缩回手。
先救人命再说其他的肯定是护士乱说了。
殷斐将她抱到推*上,但是到现在为止,他的意识也是有些抽离的,太不可思议了。
医院的护士什么都敢乱说。不找院长就是不行。本来他不打算找谁开什么门路毕竟不是长脸的事。
攥着胭脂的那只手有点抖。
在他内心最深处,根本就不愿意有这样的狗血事件。
怎么可能?呵,一会儿他需要去院长室一趟。
胭脂被推到楼上手术室门前,因为是平躺着,看不见前面的人。
但是却被一个突然蹿过来的身影吓了一跳;“你,你这个女人,对婉柔做了什么?”
胭脂眼前忽然笼罩上一张扭曲的已经变形了的真的像小馒头说的巫婆一样的脸孔。恶狠狠的瞪着她。但是她的脸上也是刚刚哭过,皱褶的脸和哭肿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出做过美容spa的效果了。
“妈!注意你的形象,况且胭脂现在是要去给婉柔输血,救她的命。您多说一句话就是多耽误婉柔一分钟时间。”
殷母忿忿的退后,急促的呼吸还在胭脂耳边响着。
胭脂闭上眼,眼角滑出一滴泪。
主观的人永远按自己的喜好判断,把黑的说成白的,哪怕,她做了那么多。
手术室大门一开,在外间,*马上推出来一张经过消毒的推*,里面出来的护士给胭脂换上绿色的消毒服,长袖的只露出左手的手臂。
平躺着只看见头顶灯光和棚顶的移动,来到了一个非常明亮的地方,无影灯下几个医生和护士在互相换着金属的器具。
金婉柔全身被罩在淡蓝色的手术布下。胭脂随即扭头没敢看。
“中午吃饭了吗?”护士给她胳膊消毒问。
“吃了。”心不在焉的回答,思维还停留在刚才*说的输血近亲什么抗原抗体上面。
“平时身体怎么样?”
“还行吧。”
“四百五十毫升的血液量你能受得了吗?这对你的体重已经是最大限度了,看你的脸色苍白。但是患者受血最好是一个献血者的。“
护士按了按她的血管。
“没事。”
胭脂另一只手的手指紧紧攥着*板。
尖利冰凉的针头插进去,胭脂下意识的咬紧嘴唇,扭过头,感觉身体里面渐渐地开始虚空,额上冒出虚汗。
余光看见*边架子上的瓶子里已经凝聚了半瓶子暗红的血液,还在漫漫升高,瓶子上的另一个管道连接到金婉柔伸出外面的手臂上。
为了安全,胭脂身边始终守着刚才那个护士。
胭脂抿上嘴唇,又松开,踌躇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护士,刚才的女孩子说我和患者从血液上看像是近亲,请问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们的血液中的红细胞抗原和血清中的抗体比较兼容,排斥的反应基本没有。最主要的还是稀少的AB血型RH阴性。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是验DNA准确。“
护士一边说一边仔细端详胭脂:“但是您和患者不还是近亲吗?看遗传特征和面貌,真的很相似。尤其是显性遗传特征比较明显的高鼻子,你看你们几乎一样——”
护士仔仔细细的端详胭脂。目光中的疑惑加深。
说的胭脂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的。咽了口唾液。
不敢再听,护士的话是不是有点啰嗦有点主观臆断了?
又咽了口唾液,她的右手抓着*单,嫩嫩白白的五根指头,把*底下的铁都扣得露出来。
胭脂最近才留的长指甲,已经全都被她按劈。
现在她的感觉就是护士太烦了,从来没有无故的烦过谁,但是现在她感觉这里的护士怎么都喜欢乱说话。
只凭能输血就可以乱说吗?还有鼻子像,长的像,还有什么血清蛋清的。她真希望从来没听过这些。
懵怔的大眼睛却忽然开始惶然有泪光。
从小到大就是自己孤孤单单的,现在忽然说什么近亲的假设,人还是这么个混乱的关系。
金婉柔一直视她为敌,她对金婉柔也没什么好感,救她不过是心善,换了别人她也会救,但是因此上就变成了什么近亲,这,这得是多么可怕的事,多么害怕的事,甚至恐怖。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她竟然和情敌是——
不!
“我可以喝水吗?”胭脂下意识的想喝点什么缓解压力。
“抱歉,现在还不能,会稀释血液的。再等五分钟,快好了。”护士看了下瓶子上的刻度。
“护士,我们刚才的血样化验室还有吧。”胭脂木呆呆看着天棚,无影灯就像看热闹的怪物。
“受血者和供血者的血样七天内保留。这是基本的规定。好了,我给您倒杯糖水。”护士麻利的给胭脂拔下针头。
“留下的血样可以验DNA吧?”胭脂若有所思的问。